,只是热得要命。
“掉眼泪了?”
“没有。”
“真没哭?转过来我看看。”
凌屿立刻拒绝,侧身扭过一个完美的九十度角。
陆知齐失笑。
他打开置物箱,从里面翻出了那张折叠整齐的卷子,在凌屿面前晃了晃:“对了,你还没看成绩呢。”
“不重要了。反正...”
凌屿别扭着反手接过,低头一看,怔在了原地。
左上角鲜红的125,飞扬上挑,像是一枚明亮的勋章。
“不止我一个人愿意为你承担。凌屿,遇到难题,你得学着依赖别人,别总是自己傻乎乎地往前冲。还有...唔!”
陆知齐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冲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椅背上。怀里热乎乎的窝着一个人,那个混小子半跪在副驾上,另半边身子全然挂在了陆知齐肩头。
“你答应过我的。考上之后,答应我一个请求。”
凌屿闷声说。
“得寸进尺。”陆知齐失笑,“说吧,想要什么?”
“就这个。”
这次的拥抱比以往都要肆无忌惮。
之前的疏离、慌张与隔阂都消弭于无形,凌屿的呼吸又热又烫,少年人的喜欢热烈地蹭到了陆知齐的耳畔。
这拥抱还没捂热乎,凌屿就像是一件起了静电的外衣,急速从他身上褪去,留下满身电流的酥麻感。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风声。
由于家庭关系的原因,两人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对于各自原生家庭之间的相处就已经称得上生疏,更何况两人只是刚相处不久的家人。他们相对沉默了许久,陆知齐才轻咳了一声,按下了按钮,说。
“帮我拿点东西过来。”
凌屿跑去,单臂撑起车盖。入目,是一个棕色琴箱,锁扣精致,琴箱右下角一行小字,‘Givani’。
这个牌子是国外的一家手工工坊,家族企业,做出的吉他却质量过硬。从选材到加工,往往要花费数年,非预约不可买。之前在王明霁家里看到的那把签名吉他,就是Givani出品的定制古典吉他,一把以百万元计。陆知齐送的这把虽然不是定制,但想必价格也不便宜,至少,让弹两百块钱吉他的凌屿连做梦都不敢幻想。
凌屿轻抚琴箱,动作轻柔,像是怕碰坏了这件宝贝一般。
“拿过来。”
陆知齐的声音响起,凌屿方才如梦初醒。他将琴仔细地环在双臂间,琴箱座牢牢地抵着小腹,生怕这把琴摔落磕碰。
“打开看看。”
“不用了,我还没洗手,油会弄花琴板上的漆。”
“也好。反正是你的琴,你说了算。”
“嗯。嗯??我的琴?!”
凌屿正痴痴地望着黑棕色琴盒,听了这话,表情都没来得及转换,黑亮的眼珠便瞪得很圆。
这是凌屿少见的几次表情失控,陆知齐每次看都觉得有趣。于是他放松地弯了眼睛,把少年的不敢置信尽收眼底。
“是啊,你的。不相信?”
“可是...为什么?”
“恭喜你,考上了洛城特高。还有。十八岁生日快乐。”
连凌屿自己都抛在脑后的生日,被陆知齐温柔地捡了回来。
“你...”
凌屿喉咙涩得要命,呼吸里滚着灼烫。此刻,他有很多话想问。
他想问,陆知齐今天来考场找他,真的是来责问他早上的冒失吗?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却对上他的无理取闹,陆知齐会不会觉得伤心?
他想问,这把琴那么贵,真的要无条件地送给他吗?他真的配这样珍贵的馈赠吗?
他还想问,陆知齐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他们之间,除了利益交换,就没有一点真心感情吗?
心里沉甸甸地挂了这么多问题,最后绕出口的,只有一句生硬而无措的疑问:“这吉他送了我,你还会要回去吗?”
陆知齐无语:“一把吉他,我至于送出去又讨回来?”
“那谁知道?你现在可是个吃不起饭的穷人。”
凌屿小声嘀咕。
陆知齐抬手,要敲少年的脑壳,还没碰到,却对上了凌屿欢欣的眼神,澄清黑亮的,让人心生欢喜。
陆知齐没舍得打,收了动作,手指骨只轻轻碰了碰他的肩。
凌屿抱着吉他,认真而期待地问。
“你送我吉他,教我做人。是不是把我也当做你的家人了?”
“……”
陆知齐久久没有回答。凌屿耐心地等待着,又过了许久,那人才不置可否地轻声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有些家人,是可以自己选的。”
凌屿一字一顿,重得意有所指。
陆知齐温然轻笑,全然听不懂少年人的的言外之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喜欢,拿回去好好弹吧。”
“不,我现在就弹给你听。”
“嗯?又不怕没洗手了?”
“没事,我有办法。”
凌屿轻手轻脚放下吉他,又猛地推开车门,跑向夜幕下的沙滩。他挽起裤腿,冲进夜潮,蹲下,双手在柔软的浪花间涤荡。他抓了一把细沙在指缝间细细地磨,直到皮肤微微发热,又浸在水间。
他就这样拎着一双湿淋淋又干净的手返回,然后撩起毛衣,想在内衬衣蹭手时,被陆知齐攫住手腕。
“吹了四个小时的冷风,被我打了一拳,喝了整杯的凉豆浆,光脚下海,现在还要把凉水往肚子上扑。凌屿,你是真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乱来是吧?”
陆知齐皱眉抽出面巾纸,将凌屿手上的水一点点擦干。凌屿没反抗,直到对面的人擦满意了,才重新握住吉他。
一个月没摸琴,指腹的茧都薄了几许。再按在粗弦上时,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右手轻轻扫弦。
旋律简单,线条起伏不大,安安静静的;凌屿低声应和,嗓音静谧地像是夜风和海浪,很应景。
“即兴的?好听。”
“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给你弹琴唱歌。”
“好啊。”陆知齐疲惫地打了呵欠,似乎又有些困了,他支着侧脸看凌屿弹琴,眼睛很温柔,“这笔交易划算。一把琴,换了一年的私人演出券。”
凌屿动作一顿。
“...一年哪够。”
“怎么,要给我弹一辈子?”
陆知齐的玩笑轻飘飘的,凌屿的目光却认真到重如千钧。
“你给我一个家,我给你弹一辈子琴。不好吗?”
身旁的人只是笑了一声,像是成年人随口哄弄孩子的玩笑。
陆知齐极擅长这样的怀柔战术,外表端方温柔,别人却永远都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就像凌屿,此刻根本无法分辨,那人究竟是安静的默许,还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