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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造船,还是松木杉木,而最适合运输的大料,都在蜀地,做为长江上游最关键港口的巴东郡(重庆奉节县),便成为长江水路最大的木材集散中心。
木材这玩意,向来都是能水运就水运,陆路运输,费老劲了。
杨素当年建造五牙大舰,就在巴东郡。
所以周仲谋拿着总管府的批文,调用了都水署的运船,派心腹前往巴东郡购买木料。
杨和做为总管府兵曹,也参与其中,他很多事情都不懂,好在肯用心去学,虽然看起来手忙脚乱,但事情处理的大致还算妥当。
正如萧摩诃是杨铭用来制衡李靖的一样,他不会让周仲牟一个人总领水军事务,所以必然要安排一个合适人选,做为辅助。
这天傍晚,杨铭特地派人将沈氏请来。
沈氏刚进内苑,便被杨茵绛热情的挽起手臂:“殿下等娘子久矣,快随我来。”
事实上,沈氏一开始并不知道杨茵绛是谁,所以不知该如何称呼,但是从对方的容貌气质来看,多半就是传闻中越国公的嫡亲孙女,河东王的正妃了。
端的是贵气逼人,姿容无双。
江陵沈氏,世代以漕运为生,杨铭出任荆州总管后,将家主沈氏妇人的小叔子沈纶,任命为江夏县尉,而且第二年江夏郡的科考名额,也将沈家三名子弟报了上去。
大隋科考,每年的年初由各州郡长官上报,然后在五月份的时候,会招这些士子入京面试,先过吏部那一关,其中出类拔萃者才会过杨坚那一关。
房玄龄就曾闯关杨坚。
大隋目前只有两科,秀才科和孝廉科,考试的方式分为口试、策试、试杂文三类。
各科考试后分甲、乙两等,录取后再按照等级授予官职。
口试,就是先帖文,再口试,帖文是统一题目,看考生谁答的好。
策试,是临时出题,多和时政有关,让考生阐述对策。
试杂文,其实就是有命题的作文,种类有箴(规劝告诫文)、铭(自励自警文)、赞(颂扬功德文)、赋(诵读吟咏文)、论(评论辨析文)、颂(赞美祝颂文)、誓(约束誓言文)等文体。
因为太杂了,所以叫杂文。
杨铭的这个“铭”字,就是寓意自励自警,自勉自律,可不是随便取的。
想要闯过这三关,必须多读书,不仅仅要死记硬背,还要通晓文章立意。
杨铭当年,曾经送给沈氏很多书籍,让她誊抄,以供家中子弟研读。
大隋科考内容,基本都是从那些书里面出题,杨铭等于是悄悄给他们开了个后门。
但可惜,商人世家终究是商人世家,他能背下来,但是不懂什么意思。
杨铭举荐的三名沈氏弟子,只有一个获了个乙等,勉强算是及第了。
吏部那边本来斟酌之后,打算让那小子去南蛮之地当个没有品级的县主簿,后来被杨铭给压下来了,走了杨恭仁的门路,给这小子弄了个襄阳郡兵曹,正九品的芝麻小官。
吏部侍郎杨恭仁是广平王杨雄的长子,杨雄管杨坚叫族父,也就是杨雄曾祖父兄弟的孙子,所以他们跟杨铭是本家。
本家人好说话,安排个芝麻小官,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沈氏就坐之后,一脸惭愧,去年家中三名子弟,只有一名勉强及第,还是拖杨铭的福,才任职襄阳,而今年江陵郡的三个名额,杨铭还是给了她们家,这让她有点无地自容,感觉有负杨铭的栽培。
尤其是王妃隆情盛意,更让她羞愧难当。
杨铭笑道:“沈渠还是不错的,能够考中乙等,显然是下了功夫,学海无涯非一蹴而就,慢慢来吧。”
沈氏一脸惭愧道:“殿下抬举了,还是我们不争气,给您丢人了。”
“娘子这话说的,”杨茵绛就坐在她一旁,笑道:“没有谁能丢殿下的人,殿下授汝以渔,能否得鱼,只在你们,要说丢人,也是你们丢自己的人。”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但是沈氏精明,一下子就听出对方是在提醒她的语病,赶忙起身请罪:
“是妾身说错了话,还望殿下、王妃海涵。”
杨茵绛笑着摆了摆手:“无需慌张,你要知道,殿下能让你进内苑,自是没将你当外人,既然不是外人,就不用这么拘束。”
沈氏心惊胆战,这王妃说出来的话,句句如刀,看似亲近,实则警示之意颇浓。
这时候,杨铭笑道:“本王安排沈渠出任襄阳县兵曹,实则是希望他去襄阳水军督造舰船,听说沈渠的父亲,是荆州一带有名的造船工匠?”
沈氏赶忙点头:“回殿下,我们沈家漕运起家,族内弟子多有操舟能手,既知船性,自然懂得修造工艺。”
操舟能手,可不是指拿个木浆会划船的行家,而是熟知长江水性、擅于驾驶、精通管理、了解水路航运的船老大。
杨铭笑道:“沈渠今年也十八岁了,为何尚未成亲呢?”
沈氏道:“曾有一妻,难产而死。”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杨茵绛颇为遗憾的看向杨铭:“夫君当为他谋一门亲事。”
杨铭皱眉道:“并没有合适人选。”
“有的,”杨茵绛甜甜一笑,看向沈氏道:
“王府有一美人儿,来自江南,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家逢不幸,沦落至王府,冰清玉洁之身,相貌上等,我见犹怜,不妨就配给沈渠做妻如何?”
沈氏是懂事理的,赶忙起身谢恩。
她自己本身,就是秦王杨俊府上的侍女,被赏赐给了当时的家主沈兴做妾,后被扶为正妻。
为什么一开始是做妾呢?因为她被杨俊享用过,不是完璧之身,不能给人家做正房。
杨铭这么做,当然有监视沈渠的意思,毕竟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人,甚至见都没见过。
“喜事一件,当饮一杯,”
杨铭端起面前的酒杯,朝沈氏举了举,然后喝掉。
当沈氏离开之后,杨茵绛来到杨铭身边,说道:“二哥送给你的五位美人,你觉得送哪个合适?”
杨铭无所谓道:“你自己定吧,哪个都行,但是你要调教好。”
“我还以为她们五个里面,会有你中意的呢?”杨茵绛故意逗弄道。
杨铭呵呵一笑,没有答她。
毫无疑问,那五名江南女子,都是少见的绝色,小家碧玉,秀色可餐,可知杨暕是有眼光的。
准确来说,是探花郎张小宝有眼光。
杨铭见色不动心,这一点让杨茵绛非常开心。
实际上在大隋,尤其是王侯公卿,正妻很少会管丈夫沾花惹草,因为也管不住。
这是男权社会,女人地位太低,出身不好的更是需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丈夫在外面怎么耍,一般不会在意。
秦王俊是个例外,甚至是典型,他竟然被自己的正妻,因为妒忌而毒害,可知他玩得有多花。
杨茵绛嫁过来的时候,也带了两名媵妾,不是杨玄感的女儿,而是杨玄纵的庶女,像这类媵妾,杨茵绛巴不得杨铭早点享用她们。
但是其她女人,杨茵绛就不乐意了,裴淑英和陈淑仪除外。
今晚她有正事要做,所以杨铭会睡在裴淑英那里。
寝室内,一名叫殷福子的侍女被带到了杨茵绛面前,她是杨暕送给杨铭的五女之一,江南新安郡休宁县(黄山市休宁县)人士,父亲曾做过县令,得罪人死于流放途中,家中女眷全部沦为妓女。
她因为生的好看,被一个奇货可居的商人买下,几经流转,落到了杨暕手中,至今仍是完毕之身。
像殷福子这样的女子,其实是一种货物,又或者礼物,打小就被买主调教过了,为的就是将来拿去送人,好达成某种目的。
因为她是罪臣之女,属贱籍,是不能嫁人的,只能成为他人的玩物。
脱离贱籍是一件非常麻烦是事情,不过杨茵绛这边已经都处理好了,给她改为良籍,赐名殷福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