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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命人去传太子妃当堂对质,容姒却是闭了闭眼,心知怕是已然晚了。
果然,不久之后,前去传令的内侍匆忙回禀,称太子妃留了一封认罪信,已在东宫畏罪自缢了。
皇后面向容姒,低声道:“此案过程清晰明了,确与夙儿无关。本宫知你恨本宫甚深,但也不能因此胡乱攀咬,冤枉了一国储君。”
后又朝圣上拜道:“臣妾之罪臣妾皆认,但太子无有过错,还请陛下莫要冤枉了他!”
“慢着!”
容姒骤然出声,叫皇后的背脊微微一僵。
然容姒未再看她,而是自殿上站起身来,望向太子:“太子妃席鸯只是人证,我这处还有一样物证。”
容姒将手伸进袖中,盯着太子的眼,一字一顿道:“太子殿下定是不知,太子嫔弥留之际,还留了一封血书与我。”
太子的瞳仁骤然一缩,血书,什麽血书?
舒菱儿死后他分明命人搜过房中各处,怎麽可能会留下血书!
便是真有血书,容姒又是怎麽拿到的?
太子似是想到了什麽,阴沉沉的目光骤然朝殿尾的那人落去,却对上了一双清若寒潭的眼。
喻良臣对上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缓缓勾唇。
太子却在他的神情之中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心头剧震,忍不住退了半步。
是他,一定是他,是喻良臣!
他与容姒从来便是一伙的!
容姒已将证据攥在手中,点点血迹落在素帕之上,哪怕只窥得一角,也足以叫衆臣心头动容。
“血书在此,太子殿下可要我当着父皇和衆臣的面,将此间血泪一字一句公之于衆?”
“容姒!”
太子大喝一声,面目狰狞,他心防溃败,已全无往日半分仪态:“你莫以为孤什麽都不知道!那舒菱儿素日便与你交好,她嫁入东宫,却敢将东宫的消息传递与你,如此对孤不忠的下作之人,孤便是除了她,又有何错!”
此言一出,已叫殿上衆人齐齐变了脸色,容华靠坐龙椅之上,终是面露颓败。
容姒却是冷笑一声:“太子殿下终是承认了,太子嫔舒菱儿便是死于你之毒手!”
她将手中的素帕抖开,太子的目光落在其上,忍不住骤然一滞。
“你——”
只见那素帕之上虽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却是半个血字也无!
舒菱儿根本没有留下什麽血书,所谓的“血书”不过是容姒用指甲掐破掌心,用来叫容夙认罪的手段罢了!
“你竟敢——”
容姒厉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殿下戕害妻妾,便该以命抵命,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旧案
建元十七年四月十五大朝会前, 昭明公主容姒于朝天门外叩击登闻鼓,问罪皇后、太子及韦氏一族。不出一日,这桩奇闻便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太子在太和殿上承认毒杀了太子嫔, 那太子妃席鸯的认罪书便是一纸空言。
圣上下令彻查, 自是发现了太子妃颈间痕迹有异, 她不是畏罪自缢, 而是被谋害顶罪。
韦氏罪名又添一桩,容姒却未觉多少痛快。
梦中的席鸯被太子推至墙柱之上,血尽而亡,如今的席鸯却是被皇后谋害,同样不得善终。
只是不知,梦中席鸯那字字含厉的诅咒之言, 在太子身上又能应验几分?
然韦氏一日不倒,太子便一日不可能伏法。
容姒要对付的, 从来不是一个皇后, 一个太子,而是庞大的韦氏一族。
韦氏根深,要剔此毒瘤,无异于剜骨割肉, 父皇又素来优柔寡断, 他不敢下、不忍心下的决断, 便只能由容姒逼他来下。
为韦氏一族备下的所有证据, 都只是磨刀石, 真正能刺入韦氏心髒的刀锋, 却是民心。
登闻鼓响起后,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妓子苏清清被杀案亦被重新翻了出来,人们这才恍然想起, 似乎并未听到过这桩事的后续,没有人知道韦氏族中的哪一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好似一旦有新的事情发生,这一条人命便能被悄无声息地盖去了。
于是,重新想起这桩事的人开始觉得愤怒,为被愚弄的自己愤怒,更为被轻贱的人命愤怒。
而自二皇子在闹市自尽后,他喊的那句国蠹之言早已深植人心,如今又有皇室公主击鼓上告,百姓对韦氏的不满已至鼎沸,要求彻查韦氏族人的呼声越来越高,便是衆多韦氏门客在其中动作弹压,也无济于事。
各地官府逐渐收到了不同名目的状纸和告书,有告韦氏族人强占良田、贪污受贿的,也有告韦氏强征徭役、草菅人命的,从前那些不起眼的,未叫世族中人看在眼里的庶民百姓,仿佛成为了啃噬韦氏这座通天广厦的蚁群,誓要拆其椽木,毁其根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