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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留待明日再想吧。”
喻良臣收了容姒手中笔,一个打横将人抱起,送到榻上,亲自替她脱鞋褪袜、宽衣解带,之后又将人安置躺下,细细替她掖了被角。
“殿下首要做的,是好好睡上一觉。”
喻良臣抚了抚容姒的额发,低声道:“我在这儿守着,待殿下睡着了再走。”
容姒今夜耗费心神,本是累极,却偏偏了无睡意,可被喻良臣这般守着、看着,竟也慢慢阖上了双眼,安然睡去了。
喻良臣一直未动,只静静看着容姒的眉眼,好似昼夜变换,日月荏苒,他们都能这般日久天长下去。
这样,已是极好。
***
又是一年浴佛节。
帝后照例携满朝文武至护国寺祈福。
太子妃席鸯留在东宫,却收到了一封帖子,来自毓徳公主,容岚。
除了容姒这般得宠的公主,一出生便得了封号“昭明”的,一般情况下,公主只有在及笄或是被赐婚之时才会得赐封号。
容岚并不受宠,虽早已及笄,却迟迟未有婚配,也就一直未曾开府另住。今年还是皇后向圣上提及,圣上这才想起容岚,赐她封号“毓徳”,并让皇后早日替容岚寻个驸马。
故容岚约席鸯到宫外茶楼一叙,席鸯也并不觉得意外。
自从昭明公主离宫另住后,这后宫之中人人皆知,容岚成了皇后跟前最能说得上话的一位。席鸯本就有意与她交好,两人素来走得亲近。如今容岚开府在即,皇后也允她在宫外几处地方挑个府邸,容岚约她帮着相看一二,席鸯自不会推辞。
而今太子虽对她甚有戒心,却也未再拘着她不让她走动,席鸯便命人套了车马,出宫往容岚所在的茶楼去。
容岚约见的地点,正是归元楼。
席鸯随小二引着,入了雅间,一推门见里面空无一人,不由微微一愣。然再一回头,却发现跟着她上楼的宫婢不知何时不见了蹤影,席鸯立时觉出不对,正待离开,身后便传来动静:“嫂嫂不必惊慌。”
席鸯一怔,见是容姒掀了墙上的巨幅山水,绕过屏风在桌案边落座,倒了两杯茶水,同席鸯道:“坐吧,就是我约的你。”
这里曾是容姒几人发现喻良臣和沈听遥偷听之地,当年几人以茶盏盛酒,以友人知己相称,实在是放肆又痛快。那样的日子犹在昨日,如今想来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容姒抿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再看席鸯时,目中已带了三分冷意:“外面俱是我的人,嫂嫂若不愿坐下同我喝上这一盏,我们也可以换种方式。”
席鸯面色一白,已是上前来,在容姒跟前落座。她面前的茶汤茶香四溢,席鸯却未碰一下,只低声道:“妹妹怎麽没去护国寺?”
先皇后忌辰在即,往年容姒都会请旨随行,在先皇后的牌位前添油上香。
容姒一晒,目中愈冷:“好些事情未了,尚无颜叩见母后。”
席鸯心头一个“咯噔”,直觉有些不好,更不敢随意接话。
容姒却已是开门见山:“今日请嫂嫂来这一趟,是想避过那些眼线,问嫂嫂一句话。”
容姒擡眸,不放过席鸯面上一点微小的神情变动:“太子嫔舒菱儿,是怎麽死的?”
席鸯攥着罗帕的指尖骤然收紧,勉强稳着声线道:“此事太子已发了丧谕,太子嫔命薄,是染了恶疾不治身亡。”
“不。”容姒冷声道,“她是中毒。”
眼见席鸯眼睫一颤,容姒愈发肯定她知晓其中内情,继续施压道:“此事若是被公告天下,你觉得来承担谋害太子嫔罪名的,会是你还是太子本人?”
席鸯猛地擡眸,咬牙道:“太子并不热衷后院之事,我堂堂太子妃,为何要谋害一个区区侧室!”
“自是因为这个侧室撞见了你与宗王容岳私通,或许还瞧见了你与容岳里应外合,谋害曾经的储妃人选,吏部尚书家的嫡女——付晓!”
“砰”的一声,是席鸯惊慌起身,衣袖带倒了桌上的茶盏,白瓷碎裂,泼了一地茶香。
“我没有!”席鸯厉声道,“这些都是舒菱儿同你说的麽?可她什麽都不知道!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保下她,未在容岳面前提及分毫,她早就同付晓一般死得不明不白了!她该感激我,是我让她成为了太子嫔,保她一门荣耀!是我让她多活了这些时日,她已是赚了!她还有什麽不满?”
“果然是你。”
原本容姒也只是怀疑,舒菱儿那日在东宫筵席上神色有异只是因为听闻付晓死讯,可后来细细複盘,容姒却越来越觉得,这其中内情未必那般简单,再见到她最后留下的刻痕暗示席鸯的名字,容姒便大胆将她所知的一切串连起来,诈了席鸯一诈,果然诈出些东西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