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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还说了句什麽,容姒没有听清,走道的另一头有明显的脚步声过来。下层的一男一女立时警觉,不再出声,容姒亦顿时缓了呼吸,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来人在一家家搜查店铺,却没有出声。
说明,来的不是喻良臣。
容姒的心又微微提起。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到了容姒所在的这家店铺前,容姒听着动静还原他的行路方向,他径直往另一侧的柜子去了。然他没有打开柜子,而是将手中的兵刃直接插入柜门,以此替手,将柜门打开。
里头自然是空无一人。
脚步声停了下来。
容姒屏住了呼吸,双手紧握,黏腻的触感叫她脑中一阵嗡鸣。
她怎能忘了,她的手上还有刺客的血迹。方才关上柜门,很有可能叫血迹沾到了柜门上!
所以那个刺客才会直奔那处,打算一刀毙命。容姒咬牙,他已然知道,她来过这间屋子了,甚至很可能,还躲在这里!
眼下容姒只能希望,或许等他用同样的方式破开箱笼,看见里头没人便会离开。然熟悉的破空声没有响起,容姒却觉眼前的箱笼在一点一点朝前移动。
他在搬箱!
容姒睁大了眼,眼睁睁看着那箱子与墙壁的间隙越来越大,用不了多久,那人就会看见躲在后面的她!
然就在这时,容姒听见了喻良臣的声音。
箱子立时停住了。
一声明显的窗棱关合声,似是那个人已然翻窗离开,然容姒并没有马上出来,果然不久之后,第二声窗棱关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容姒缓缓吐出口气,方觉冷汗浸衣。
等喻良臣的声音进了这间屋子,容姒才从箱笼后面钻出,道:“我在这儿。”
话音刚落,她便落入一个雪山松香的怀抱。喻良臣抱得有些紧,他的呼吸比寻常时要重上几分,喷在容姒颈侧,好似应和着他的心跳,从混乱到平静。
“还好,殿下无事。”
容姒微微一怔,看到他被血色浸染的半边袖摆,忍不住皱眉:“你伤得不轻。”
喻良臣仍是没管伤势,拉了容姒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外头的人群已逐渐疏散,露出狼藉的街面。圣驾已然回宫,留下兵马司和水龙局的人继续巡街、清理街面。容姒想起在店铺二楼听到的对话,让人去查查下面的布鞋店,得到回禀却是布鞋店中早已空无一人。
容姒只能将疑点暂时按下,先同喻良臣回了公主府,得知圣上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才算放下心来。
然太医们还是一并入了宫,为圣上诊治,只是喻良臣的伤势亦是不轻,眼下这情状也难寻到大夫,容姒只得将府中的伤药翻出来,先给喻良臣止血上药。
原先只见喻良臣徒手握住了兵刃,如今容姒亲眼见到他的伤势,才知当时那两刀割得有多深!喻良臣勉强用衣料裹在伤处,可这一会儿的功夫,血色已重新将衣料浸透,掀开一看,翻出的血肉间竟隐隐可见其骨!
容姒的额角微微沁汗,洒下的伤药亦总是被新涌出的血沖开,根本止不住。
喻良臣低笑了一声,让容姒将伤药倒在干净的纱布上,随后握了容姒的手,一把按在他的伤处。
“你……”容姒瞪大了眼,看着喻良臣疼得青筋暴起,眼中血丝红布,却依旧对她勾了唇,笑着稳住声线:“殿下,我好开心。”
容姒拧眉:“你是不是痛糊涂了?”
喻良臣笑道:“我开心,是因为殿下在担心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担心我的模样。”
喻良臣朝着容姒伸手,这一次容姒没躲,任由他的指尖点在眉心。
“我本以为我会爱极了殿下这模样,可眼下看到殿下皱眉,我竟又舍不得了。”喻良臣无奈道,“殿下,我是不是已然无可救药了?”
他疼得面色惨白,说完这句便轻垂了手,陷入昏睡。
容姒看着他,依旧忍不住道了句:“喻良臣,你真是个疯子。”
可这个疯子,却也一点一点挤进她的心里,不容她拒绝,更不容她退避。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对她舍生忘死,便是要她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所经历的阴暗,和他向往的一切。
他在算计,却又毫不避讳被容姒所知,似乎笃定了,容姒骨子里也有和他如出一辙的疯。
容姒扶着喻良臣躺下,终是在榻边坐了下来,一夜未离。
一夜的时间,也足以让事情彻底发酵。
圣驾游街遇刺,昭明公主遇袭,人群逃散过程中又发生踩踏和火情,出了这样大的事,负责京畿安全的兵马司难辞其咎,叫统领兵马司的几个主官副将都领了罚,唯独魏仲言,因着及时发现刺客又护驾有功,又被圣上升了官职,暂领兵马司总领司,负责排查上京逆党,协同刑部调查刺杀事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