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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夏墨都想过见到喻良臣要如何回话,然真见到了他,被他的目光淩淩一看,夏墨便觉头皮发麻,想好的说辞竟是忘了个干净。
夏墨只低了头道:“殿下无碍,属下回来报个平安。”
然喻良臣却是走近一步,微微眯了眯眼:“殿下饮酒了?”
夏墨一惊,面上已是带出几分来。那喻良臣的眸中似是揉杂了广寒月色,叫人更觉寒凉:“殿下在哪儿?”
夏墨抿唇不言。
喻良臣道:“你可以不说,不过你总要回去的,我大可以让人跟着你,也免叫你为难。但殿下若有什麽三长两短,你我都难辞其咎。”
秋凉的天,夏墨竟觉后背密密沁了层汗,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殿下在南风馆。”
喻良臣的瞳仁骤然一缩。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嫉妒
大齐不设宵禁, 然未至年节,除了弹台巷这等灯火连夜之地,几道主街已渐渐沉寂下来。
蓦然一阵急促的马蹄自官道之上踏过, 仿若骤雨倾临, 鼓点频疾。另一头正在巡夜的兵马司捕卫闻声回望, 却只见得空蕩街景。
“大人, 方才好像有人过去了。”
领队的青年眉目锋锐,整个人利落得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刀。他望着马蹄远去的方向,却是眉峰一敛,道:“继续巡街。”
捕卫称是。
魏仲言转过头,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
南风馆的灯笼是薄纱制的,透出的光亮暧昧而朦胧。
容姒支着额, 思绪好似泊在夜湖的小舟,随着水流浮浮沉沉。
“换一个人喜欢?”容姒良久才笑了笑, “这事岂能说换就换?”
酒意上头, 容翎两颊酡红已是醉了,门帘上的铃声在这时响起,少年清润的声音就在门外,是来添酒的。
容姒让人进来, 两个侍酒小倌年岁都不大, 身形瘦小, 肤色白皙, 初进来也不敢多看, 只埋着头替容姒二人添酒。
容翎醉得不轻, 当即随手一指:“他, 换喜欢他也成。他们能三妻四妾,我们为何不能多养几个少年郎?不就是温柔解语麽, 你,还有你,你们会吗?”
后头的那个小倌很是机灵,当即奉了酒水挨到容翎身边,要喂她尝酒。容翎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骇得一激灵,酒意都散了几分,一后仰撞在墙上,疼得倒抽口凉气,却还记得连连摆手,拒绝少年的热情相待。
容姒双肩一颤,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面前的小倌循声看去,只见眼前之人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因着醉意眸光愈发潋滟,其中似是盛了甘露佳酿,叫人心头微微一暖,像被酒气熏热了一般。
小倌下意识红了脸颊,端了酒水小心翼翼,神色几分羞赧:“请贵客赏脸。”
容姒擡眸,少年的五官还未长开,但已透出几分玉质的温文,叫容姒无端觉得有几分眼熟。容姒想了想,却没想出为什麽,目光又在他白若玉瓷的指尖停了停。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干净,指甲圆润透明,似珍珠贝母。喻良臣的手也如这般好看,撑伞的时候圈着伞柄,骨节分明,仿若白玉雕成。但他的指尖未有这般平滑,掌心亦有厚茧,并不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长大的。
容姒伸手,碰了碰那莹润的指尖。
小倌一颤,竟是再端不住那杯酒,带着旖旎甜香的酒水泼湿了容姒的半截衣摆,小倌一慌,立时俯身替容姒擦拭,却听身后“砰”的一声,门帘上的铃铛甩得惊慌失措,昭示着破门而入之人的一反常态。
喻良臣得讯容姒在南风馆,不禁面覆寒霜,当街纵马赶至。然一入门便瞧见一个瘦弱少年趴在容姒身侧,半边身子都贴上了容姒的衣摆,当即觉得一股怒意自丹田而起,目中凛冽如刀。
他几步上前,将容姒从座上拉起,一手解了披风将人兜头裹住,又一抄手将人横抱于怀中,独占的姿态一目了然。
小倌一愣,下意识道:“你是何人?”
喻良臣瞥去一眼,目光却陡然一顿。
眼前这少年的五官,竟与晏离有几分相似,或者说,他更像是少年时期的晏离,眉宇间都是如出一辙的温文端雅,本如流水淙淙,却叫喻良臣眼底结了霜,生了刺。
他抱着容姒的手臂愈发收紧,容姒微微蹙眉,睁眼看去。
烛火晃眼,叫容姒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脸,然容姒却闻到了熟悉的冷杉松香,叫她松下心神的同时,缓缓伸出了手。
容姒攀着喻良臣的肩,另一手的指腹轻轻点在他的眉尖,好似伸手触及了一点檐上碎雪,融融的,却化不开。
容姒低叹了一声,将侧脸贴上眼前之人的胸膛,醉道:“喻良臣,我终究是要与你和离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