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上的容姒看了悦美人一眼,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她身上的锋芒收敛了许多,面对韦氏和施贵妃时也多了几分恭敬。容姒发现她几乎未碰席上的酒水,只在逢人敬酒时跟着举杯,在唇边轻轻一沾。
看来她也知道,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眼下谨小慎微才是最要紧的。
“前几日听黄内侍说御花园的千瓣莲就要开了,趁着今日晴光好,我们一道去瞧瞧,说不定是并蒂莲的品相呢,也好叫悦妹妹和孩子一道沾沾福气。”
皇后如是说,衆人无有异议,一群人便往御花园去。容姒慢慢辍在后头,容岚与她并行了一段,小声道:“不要靠近悦美人。”
容姒心头一沉,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衆人。
然前头的韦氏却突然回眸,寻见她笑道:“小五怎麽走得这样慢,快,到母后身边来。许久未见你,来同母后说说话。”
看来,躲是躲不掉了。
容姒定了定神,上前到韦氏的另一侧,与悦美人隔了开来。
御花园的金鳞池中立了不少尖尖荷角,容卉最先找到那株千瓣莲,笑道:“母后快看,是那株!”
莲花欲开未开,如牡丹宿雨,琵琶遮面,端的是露桃豔粉,娇羞动人。
衆人的目光大多落在那千瓣莲上,容姒侧目一瞥,见悦美人并未挨在宫池边上,与那石栏还留了两步的距离,倒是容卉挤到了前头。
容姒微微松了口气,收回目光。
“此等美景难现,何不执笔着墨,将其留于纸上?”
有妃嫔提议衆人作画,皇后从善如流,立时让人去备了笔墨到下面的观景亭中,衆人移步。
从金鳞池到观景亭还需走过一道石桥,悦美人一路小心,但经不住石桥狭窄,竟是不知不觉被挤到了石桥边上,冷不丁腰间被人一撞,几乎要一头往那桥上栽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有意无意关注着悦美人的容姒还是伸手拉了她一把,悦美人惊魂未定,尚未来得及朝容姒投去感激一眼,背后又被人一推,竟是整个人朝石桥的台阶上扑去。
容姒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控制不住重心失衡,同悦美人一道,从石桥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另一厢,喻良臣又被召进了东宫。
太子担忧攸南道诸事,寻喻良臣商讨事宜。
“圣上这般大的动作,瞒是注定瞒不住了。好在殿下之前已然準备收手,虽有牵连,但比起二皇子那处总是要好上不少的。”
“话虽如此,可此事牵扯大齐国运,原本折几个人进去倒也不算什麽,就怕父皇觉得是孤在忤逆于他,阻碍他乘龙南下。”
坐在高位久了,总会对周围人生出几分猜忌。当今圣上还是襄王时就见过父子兄弟相斗厮杀,轮到自己坐上这皇位,又如何不会担忧害怕,疑心深重。
太子的担心不无道理。
喻良臣道:“依臣之见,与其之后让人查出端倪,太子殿下不妨趁早主动交几个人出去,以示全力配合圣上之决心,就算落个识人不明之罪,总好过被圣上猜忌,处处掣肘。”
太子沉吟片刻,道:“你说得是,依二皇兄的性子,此时定是焦头烂额,想方设法遮掩以挽回损失。孤若能主动配合,两厢对比,父皇心中的那杆秤自会偏向于孤。这案子,孤算不上赢,但输的人,一定是容岳!”
想通了这点,太子的面上又露了几分和熙的笑,赞喻良臣道:“不愧是孤之良臣,当真不负此名。”
喻良臣淡笑。
自东宫出来,喻良臣经过御花园,远远听见些许欢声笑语,擡眸就瞧见了石桥上的一群人。那麽些人又隔着距离,基本看不清衆人五官,然喻良臣仍是一眼认出身处其中的容姒来。
她今日穿着朱瑾色的宫裙,乌发云鬓,耳下金坠轻晃,犹似金桂未谢,衣袂之间,渡有暗香。
喻良臣驻足看了一会儿,一旁经过的宫人正要同他见礼,却见这位驸马爷的神色倏然一变,竟是不顾宫规,朝着御花园某处直奔而去。
容姒身后传来阵阵惊呼,然此时她已顾不上那些人是何表情,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痛,尤其是左脚脚踝,似是在滚下时磕到了桥头石桩,疼得她直冒冷汗。
她勉强撑开眼去看一旁的悦美人,只见她面色煞白,显是已然动了胎气,不由心头顿沉。
“快!快传太医!”
期间有人来相扶容姒,然她将将一动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忽听身后有声道:“我来。”
耳后一轻,是来人托住了她的后脑,容姒双目聚焦,撞入喻良臣眼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