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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嬷嬷只知那医婆有个儿子,曾在太医署的药房当学徒,后来赖氏离宫,她的儿子便也辞去了学徒身份,跟着离开了。
容姒目光一顿,写下了最后一人——徐氏。这个人,是她从萧氏口中得知的,亦是曾经侍奉过先太后的宫人。可容姒从未听说过太后与母后之间有何龃龉,这个徐氏也未必就是先太后的人,她与医婆赖氏之间又会不会有所勾连?
听萧氏说徐氏很有可能回了福泉老家,只是宫外唯有长生一人得她信任,既掌管着归元楼,又要分出人手去摸查喻良臣的身世,再无其他人手可去一趟福泉了。宫中诸事又离不得秋禧,容姒低叹一声,她身边可用之人还是太少。
“殿下,都已收拾好了。”
容姒一擡眼,见秋禧已然换上民间少年的束衣短打,他模样生得好,这一身更显干净清爽,看起来与寻常少年无异,引得珠弥和香耳纷纷夸赞。
容姒也笑道:“你肤色白,这身青衣很是衬你。”
秋禧忍不住红了耳根,将幕篱递给容姒。
“走吧,去看看葛大人。”
容姒在圣上那儿过了明路,出宫探望卧病在床的葛大人,以示圣上亲近安抚之意。
早前的大朝会上,葛重芳虽因病缺席,但谏言修改禁令的折子却依言递到了圣上跟前,其上统计了自天临七年至建元八年因禁书文狱获罪的人数,竟高达数千人!
而这其中大多是尚未入朝为官的读书人和因亲人获罪的平民百姓,以致天临七年和建元八年后参与科考的人数骤然递减,民心失散,此为朝廷的巨大损失,亦是大齐之祸。
因此,翰林院并内阁範大学士一并进言,要求废除“凡过禁书者,皆为死罪”的旧例,主张“禁书从旧,量刑从新,祸不及宗族,不受株连”,圣上已允。
其后,翰林院侍读学士常善又弹劾了柳、顾二人,柳历新牵出了常平司宋提举,圣上以“祸乱朝纲”降罪,命人拿了宋提举,当朝判了流刑,又将柳、顾二人贬职,就连太子亦被圣上斥责行事不当,被罚禁闭三日。
《仁兄传》一书被从禁书风波中摘了出来,虽也不被允许再行拓印售卖,但莫有无辜之人因此书获罪已是皆大欢喜。此事传扬开后,上京衆多学子于朝天门前叩谢圣恩,赞帝王圣明,至此,至少明面上,殃及了两代人的禁书文狱就此落幕。
容姒的车驾停在梧桐巷尾,前面不远便是葛重芳府邸。然秋禧勒了缰绳,认出前面的人来,同容姒道:“殿下,是东宫的邱琮。”
容姒听到这个名字,掀了点帘子看去,果见前头的那人有几分眼熟,正是詹事府左庶子,邱琮。
太子被禁在东宫三日,特命身边近臣邱琮携礼登门探望葛重芳。邱琮替太子带话,称待禁闭结束,太子还会亲自登门,以表歉意。
葛重芳有些受宠若惊,吩咐了下人送邱琮离开,又準备给东宫备些回礼,避到后堂的常善这才回来,忍不住道:“太子殿下真是礼数周全,此次或也只是识人不清。”
葛重芳亦道:“我自没有怪责太子殿下之意,只是……”
常善与葛重芳共事多年,两人的交情非同一般,此时观葛重芳神色,接道:“眼下就我们两个,葛老有话尽可直言。”
“太子殿下自幼出类拔萃,年纪虽小行止已颇有君子之风,然近些年来……”葛重芳叹了声,“太子逐步接触政事,虽处处周全,可行事似乎太重权柄。单看翰林院之围,他未必就有为难翰林院诸人的意思,可我们被困在翰林院中一个日夜,却不曾见太子露面。”
“而昭明公主是殿下手足,论情论理都不该一并被拘在翰林院中,可你观圣上问询那日殿下的态度……”
葛重芳未再深言,常善亦已领会,忍不住道:“殿下身居高位日久,倒不如养在深宫的昭明公主为天下计,为万民计了。”
这话原只是两人之间私下之言,却不想隔墙有耳。借故绕回的邱琮立于窗牖旁,将两人的对话一一记下,忽闻身后一声冷斥:“谁在那儿?”
邱琮一惊,下意识退了几步,闻脚步声近自知避不过去,才硬着头皮上前。
只见一女子立于庭中,目色含霜,虽未着贵人衣饰,却如明珠映雪,不怒自威。邱琮下意识觉得眼熟,慌乱间却想不起此人为谁。
女子身旁陪着葛府管家,见到他不由满脸惊讶:“邱大人怎的还在此处?”
屋中的常善和葛重芳亦听到了动静,相携出来同容姒行礼:“见过昭明公主。”
竟是昭明公主!
邱琮一凛,跟着行礼告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