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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遥:……要不还是割袍断义吧?
因着喻良臣的一番话,第二日沈听遥再去文殊阁便有些不得劲, 也没再厚着脸皮主动去找几个姑娘閑聊。倒是容姒,一见他便笑道:“沈小公爷昨日说的法子当真好用,我让宫人照你说的重新配了香囊,果然不受蚊虫所扰,昨夜睡得格外好。”
容姒夸得坦蕩,沈听遥也不自觉露出些笑来,照他的性子本该再自夸几句,然想到昨日竟被公主牵着鼻子走了回还跑到喻良臣跟前丢人现眼,委实面上无光,便只矜持道:“公主过誉了。”
然淳于星紧跟着道:“你怎还谦虚上了?昨日是我小瞧了你,你那药膏我用着也甚好,早上练刀兵后抹在虎口便也不那麽痛了,没想到你瞧着游手好閑,肚里还有几分真本事。”
沈听遥听得眉梢都跟着扬了扬,清咳一声才勉强忍下笑意。一旁的舒菱儿已开了食盒,同往常一般与容姒几人分食,却也特地转头小声唤了沈听遥:“沈小公爷也尝尝吧,今日我特地多做了些,是赤豆糕。”
沈听遥微微一愣:“我也有份?”
容姒弯着眉眼,她容色殊胜,这般笑起来如星落玉湖,叫人格外不设防,此时已拿了一块,毫不吝啬地炫耀:“菱儿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再不下手快些可就没你的份了。”
沈听遥看了一眼已吃了三块的淳于星,深以为然,方才的那点子别扭便全然抛诸脑后。
待就着茶水吃着糕点,听容姒几人閑谈聊天,沈听遥忽而觉得昨日被容姒牵着鼻子走了一回也没什麽,真情假意他还是分得清的。这昭明公主算计人都能算计得这般真心实意,也难怪叫人讨厌不起来。若她真有心亲近笼络一人,世上又有何人招架得住?
喻良臣那厮,不也对这位昭明公主格外关注麽?
沈听遥眯了眯他那双桃花眼,笑得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
今年的暑意来得格外急,宫中贵人皆已换上了最为轻便的衣衫,然耐不住屋外蝉鸣声声催人打扇,圣上便下了谕旨,提早迁往习凉行宫避暑。
圣驾自朝天门出,华盖云顶,气象威仪,容姒的车驾跟在宫妃之后,一路沿官道行。
自接到谕旨,容姒便时常静默发呆,此次出行还带上了那只刻得歪歪扭扭的石雕兔子,珠弥和香耳无声对视一眼,皆有些忧心,毕竟那位殿下,可就住在习凉行宫。
珠弥从八宝珍盒里取出几碟糕点,又给容姒添了花茶:“殿下先垫垫肚子,今日行路且长着呢。”
香耳更为活泼大胆,知道这时官道上几无百姓,便悄悄推开车驾的窗牖,唤容姒道:“殿下快看,那是什麽?”
容姒知道珠弥香耳是想着法子要转移她的注意力,逗她开心,便也配合着往外看去。此时她们已出了外宫城,香耳所指是一块突兀的墨色石碑,立于城南,高三丈有余,上有红漆涂字。宫城之内飞檐斗拱,不上摘星台几乎瞧不见这块石碑,然一旦走出高高的宫墙,这座石碑便宛若巨兽盘踞,擡目可见。
容姒想起她幼时听闻的有关先帝在位之时的事,给香耳解答道:“那是佞臣碑。”
自古忠臣良将或有殊荣得帝王荣赐“忠臣碑”,以彰后世,可这座“佞臣碑”却是先帝独为那人所立,那位曾跟随先帝一起打下这大齐江山,后又无德背主妄图谋朝篡位的第一佞臣,怀渚。
“据说这座碑上刻了怀渚的十大罪状,先帝立这佞臣碑是为警醒世人,做忠臣良将,勿当佞臣反贼,否则就如那怀渚一般下场。”
香耳好奇道:“那这个佞臣怀渚的下场是什麽?被先帝爷赐死了麽?”
容姒道:“据说是被先帝处以极刑,千刀万剐淩迟而死。”
明明是暑热的天,香耳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默默将窗牖阖上,不敢再往佞臣碑那儿多瞧一眼。
容姒也垂眸一叹,她虽未见过先帝在世时的模样,但看他在位时施行的酷吏严刑,便知他是手段狠戾,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同几个兄弟,甚至和自己的儿子们斗得几败俱伤,才让这皇位落到了当时閑人一个的父皇头上。
行路无聊,容姒一路带了貍奴解闷,临近午时天气愈发闷热,车驾停在荫处歇脚,秋禧取来冰鑒,珠弥则做了几碗冰酥。
容姒让秋禧装了给圣上和皇后送去,又让香耳装了一部分冰在食盒,避着人带给三皇子容廷。
宫中贵人的用冰都有份例,位份低的只能省着用。容姒身为最为受宠的昭明公主,与其他嫔妃不同,这一路都不必担心冰不够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