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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容华挥袖,“你莫要再为她求情,今日朕非得好好给她正正心思!”
说话间,容姒已至凤仪殿,容华目色一沉正要开口,却见容姒一进门便行了大礼,重重叩首道:“父皇,儿臣知错。”
容姒一向受宠,有些皇室礼节平日里都是能免则免,这等叩拜大礼,一年也就行上几回,今日这般郑重其事,当真少见。
真知错了?
容华一愣,到嘴边的叱骂生生给咽了回去,声线依旧冷硬:“说说,错在何处?”
“目无尊长,对赵嫔娘娘不敬,此为一错;令娘娘受惊小産,痛失爱子,此为二错;叫父皇母后对小五失望,此为三错。”
容姒哑声道:“儿臣行事荒唐,请父皇母后责罚。”
这一番话乖巧懂事得几乎不像是容姒说的,帝后皆怔了片刻。容姒不曾起身,依旧伏跪在地,然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容华拧眉,一个跨步拉起容姒,却见她已是哭红了眼,下唇都因过度咬合而泛起青白。
自容姒知事后,容华再未见过容姒哭成这般,便是生了病,也是咬着牙不肯叫人瞧见金豆子的。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容华长叹一声,到底心软了几分。
“朕还不曾罚你,怎就哭成这样?”
容姒无法言明,明明昨日刚请过安,她却觉得似乎有很久都未听到父皇的声音。在那个真实又荒诞的梦里,父皇病入膏肓,殿外却有重兵把守,里头情形究竟如何,他们这些皇室子女无一人能知,唯有心急如焚。
此时再见,竟恍若隔世。
“是儿臣令父皇母后蒙羞了。”容姒压下心绪,擡眸道,“但儿臣绝计未有害人之心,还请父皇明察。”
容华觉出几分不对,沉声道:“可是有人说了什麽?”
容姒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里面裹了几颗长了青苔的卵石。
“这是儿臣从赵嫔娘娘出事的那条道上取来的。出事之后儿臣左思右想,愈发觉得蹊跷,这几日又不曾下雨,且卵石道每日都有宫人清扫,缘何那路面会有青苔?”
“故而方才在来凤仪殿的路上,儿臣又去了御花园一趟,却发现这卵石周围的土竟是新土。”
“且儿臣听说,赵嫔娘娘最爱御花园东侧的那片紫藤,几乎每日都要往那里去。”
这带了青苔的卵石分明是有人故意替换的,为的就是每日会从那经过的赵嫔。
其实,容姒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什麽卵石什麽青苔,可在那场预见中,她被罚跪在那条卵石道上一个日夜,这才瞧出些异样来。容姒让紫英先行一步,自己前往御花园验证,这一验,却叫她心头顿沉。
她之所见,竟皆为真。若是没有昨夜那大梦一场,她定会带着萧嬷嬷出门,会撞见那两个宫女议论是非,然后气怒沖动之下惹怒父皇,被父皇罚跪……一切的轨迹都会遵照预见中来。
更让容姒确信的一桩,则是赵嫔的喜好。
昨日之前,容姒看见赵嫔便觉得厌烦,如何会知道她的喜恶。然在那个梦里,赵嫔母子和她躲在宫殿的床板下,却是说了许多话。为此,在来凤仪殿之前容姒还特意向宫人打听,得知赵嫔的确日日去看那紫藤,且每日都是差不多的时辰。
所有细节,竟都对得上。
容姒闭了闭眼,那梦中诸事她本不愿相信,可如今,她已是不敢不信。
她压下那骤然汹涌的涩意,再拜道:“还请父皇彻查此事,令赵嫔娘娘心安,也还儿臣清白!”
容华越听神色越沉,因着赵嫔年岁已然不小,且月份浅,她有了身孕一事不曾昭告天下,但后宫中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怕是有人起了谋害皇嗣的心思,还要拉小五来当这替罪羊。
“此事,朕会亲自查。”
眼见容华的态度已缓和许多,皇后也顺势道:“陛下,小五这般懂事,想来也是真的知错了,不若就饶她这一回,往后好好教导便是。”
容华的气的确已然消了大半,然未等他开口,容姒已道:“父皇,儿臣知道自己往日太过顽劣,叫父皇母后操心,恳请父皇恩準儿臣去文殊阁听训,也好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要去文殊阁?”
容华今日已是接连被容姒惊到,然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眼下这一桩。要知道,往日的容姒莫说读书,就连话本子都不乐意翻一下。历经赵嫔一事,竟叫容姒知错上进了,容华不可谓不欣慰,莫说是文殊阁了,就是容姒点名要哪个大臣来教,容华也没有不依的。
“小五有向学之心是好事,只是文殊阁课业繁重需日日起早贪黑,皇子们便罢,小五如何受得住?”皇后迟疑道,“不若请个女官来教,能知书识礼便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