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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贾楠说有上百只妖需要检查建档,好嗓子顿时成了母老虎。隔着无线电波,将贾楠骂得分不清自己是妖还是人。
贾楠是行动队里的老黄牛,挨骂是常事。早知如此,他宁愿留下来陪楚先生,还能少挨一顿骂。但这些他都没有选择权。
被念叨的楚随君打了一个喷嚏。他穿过凛冽寒风,踏着积雪,穿过林间,走向黑魆魆的密林深处。
漆黑的山洞里,九尾蜷缩成雪白的一团,九条尾巴紧紧抱住忽冷忽热的身体。
他很后悔不该喝那麽多的酒。酒精催化了体内沉睡许久的妖丹,使他的灵力不受控制,在体内疯狂游走,血管里的血液如海水翻腾。
借酒消愁对他来说从来不是好办法,不能消愁,还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但谁叫那人那麽讨厌,偏偏勾起他心底的陈年往事。
说他像当年的故人也不是全然作假。确实有一些像,气质很像,长相也像。
他确信自己当年用半颗妖丹挽回了仙君的命。损失半颗妖丹,他重新变成一只小狐貍。当他养好伤,重新修成人形的时候,仙君已经不在了,沧海桑田,那间木屋早腐烂成了一堆碎屑。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只有那堆木头碎屑和脖子上的牙齿项链代表仙君曾经存在过。
他用前肢摸了摸胸前的牙齿项链。那是他掉落的第一颗乳牙,仙君细心打磨,施了护身法术,作为护身符给他带在了身上。
数九隆冬,森林又远离市区,气温已达到零下三十六度。他身上越来越冷,厚厚的皮毛已不管用了。冷风穿过皮毛,直刺皮肤内里,头脑愈来愈昏沉,厚重的眼皮不得不闭上,梦里再次回到了青丘。
青丘里仍然是春天。
天气温暖,阳光晴好。山里的雾霭在阳光下消散得很快,仙君带着他去山间小溪抓鱼。露水打湿仙君长袍的下摆,也弄湿了他的九条尾巴,沾了水,山风一吹瑟瑟发抖。见状,仙君把他抱了起来,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说他狐懒嘴馋,每天要吃鱼。
惝恍间,他又意识到不对。现在是冬天,怎麽能是青丘的春天呢?
但怀抱如此温暖,是仙君吗?瞬间,他又否定。
不可能!仙君如何会来?对方大抵已回了昆侖。
他翕动着粉色鼻头,尖尖的嘴使劲拱着温暖的怀抱,并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胡话。出口的声音都变成了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哭声在森林里飘得很远很远,消失在雪里,吹散在风里。
片刻,一只温暖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这动作几乎仙君如出一辙。
熟悉的动作忽然止住了九尾的哭声。
仙君最喜欢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猜自己是谁。
他觉得仙君最傻,总觉得他不懂人话。实际上他什麽都懂,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不管仙君变成什麽,对方身上的味道永远不会忘。自己只动动鼻子就能猜出是谁,再僞装也没有用。
不知被抱向何处,更晚些时候,他被灌了一碗汤。
味道极差,他闻着就想吐出来,浑身体力不支,灵力也不受控,只能忍着浑身疼痛被硬掰开嘴灌了进去。
TMD,这灌药的仇一定要报!
这汤苦的他肠胃直抽抽,险些背过气去。
一碗汤下去,苦不说,还叫人发困。意识渐渐变得虚无,意志力再坚强,那如山倒似的困意都抵挡不住。
九尾睡了过去。
楚随君怀里的探妖器不停地闪,他把探妖器摘下来放进兜里,悄悄关上卧室的门,走到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容貌俊朗的年轻男人,打扮休閑,衬衫牛仔裤,似是夏天要旅游度假的样子。
“师兄,你怎麽来了?”
“我调到了东南大区,正好路过看看你。”
楚随君给对方泡了茶坐下:“师兄,不用担心我。”
“九尾都抱回来,我怎麽能不担心?”
楚随君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放下,慢条斯理解释道:“他受了伤,灵力乱窜,放在外面很危险,抱回来也是无奈之举。”
年轻男人拿起茶杯,就着热茶就灌了一口。
楚随君急了,担忧道:“师兄,茶还热着。”
“啪”的一声,茶杯放下,年轻男人苦口婆心,语速却如疾风骤雨:“我是被你急的,劝你多次也无用!沧海桑田,人间已变换了几世,你还寻它有什麽意义?”
但他又不敢提高音量,毕竟卧室里还躺着一只。
楚随君靠在沙发上,垂着眼眸,沉默片刻,才出声,“师兄,我……总觉得它还活着,我感觉得到……”
年轻男人焦躁地用手撸了下头发,对楚随君无药可救的执拗十分气愤,质问道:“君澜,我们是修行之人,难道你要中途放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