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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挤在人群中听戏,林慕在现代时,常跟着老头听戏,日积月累,对戏曲也颇有研究。听着戏子唱到动情处,他跟着叫了声好。可顾放显然是不懂戏的,他眼角余光就瞧到,那人听没过多久打了个哈欠,像怕他看见似的,顺手掩了。
他不禁在心中暗笑,心思显然不在戏曲上,他等着身边人提出无聊,扯着他走人。
可是,一出出的戏过去,顾放根本没有表示出半点不耐烦,甚至还给他买了些瓜果吃。林慕颇为自得,按照顾放从前的性子,从来只有他缠着人,或嗔或喜,而顾放总是笑着纵容,断然没有此等妥帖细致的时候。所以说,谈了恋爱的男人属实会改变,想到一切都是自己主动得来的,更是添了几分骄傲。
不过同时,他也有些受宠若惊,眼见看客换了几波,顾放都没有离去的打算,就乖乖问,“不走吗?”
“你不是爱看?”顾放笑道,“我也是舍命陪君子。”
“有这麽严重吗?”林慕诧然,偷偷拿膝盖撞了一下顾放的腿,“你那麽不喜欢听呀?”
顾放低声斥了声,“站好。”
“我不。”林慕踮脚凑近他耳边挑衅,“看你能拿我怎麽样。”
两人在汹涌的人潮里耳鬓厮磨,顾放当然不能拿他怎麽样,说是惩戒更像是调情似的重重捏了下他腰间软肉,“回去再收拾你。”
林慕被捏得格格一笑,顾放怕他撞到人,赶紧捞进怀里。
“你哪里舍得?”林慕笑得餍足,“你栽我手里啦,你自己说的,我可都记住了!”
顾放无奈地“嗯”了声,“你倒是挺能蹬鼻子上脸,什麽时候脸皮那麽厚了?”
“跟你学的。”林慕一点也不怕他,“近墨者黑,名师出高徒。”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顾放被他气笑了。
“不知道。”他神气地摇头,“反正你平时也人模狗样的,半好不坏吧。”
“那你呢。”顾放逗他。
林慕没反应过来,“我什麽?”
“跟狗样亲嘴,跟狗样睡觉?”
林慕:……
他就知道,老混混还是那个嘴毒的老混混!
奔月
此时台上的戏又演到了“嫦娥奔月”。
后羿和嫦娥,一个英雄,一个美人,相得益彰,后裔有射日的本领,能猎到最可口的猎物,他们本该是人间最美满的一对。可时过经年,从封豕到西山,猎物越来越少,吃食捉襟见肘,嫦娥终于忍受不了,偷了后羿的仙丹独自飞升。后羿向着月亮的方向,怒而三箭连发,月亮丝毫无损,只得被迫作罢。
看客啧啧有声,有的说嫦娥见异思迁实属不该,也有的说世上夫妻之间莫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听完这一折,林慕也终于听腻了,拉着顾放在街上逛。
路边百戏不绝,上竿、趯弄、跳索、相扑、鼓板、小唱、杂扮、商谜等,精彩表演让人目眩神迷。行道的大树枝丫上,都挂着灯盏,双鱼、宝塔、宫式,样式颇多,月色花光,霏雾融融,灯火将树枝的脉络都映照得清晰,远眺过去,如千树万树百花开,灯芯如花蕊,耀目似珠光。
林慕第一次在建邑过中秋,看什麽都稀奇得很,他兴致勃勃,“真好,以后我们年年一起过中秋。”
顾放闻言,点头道,“前面在放花灯,去看看?”
林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河岸边簇拥着许多人,年岁不一而足。不过他显然对糖画更感兴趣,几步来到糖画摊,眼巴巴地瞅着那摊主温火熬制、牵丝浇筑。
看归看,他还颇有自己的想法,“如此佳节,怎的这画里只有一个姑娘,形单影只的?”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包着碎花的方头巾,几缕发丝淩乱的落在脸侧,发鬓多苍色,一身破旧的藏青袍子有些宽大,显得整个人瘦小羸弱。听到林慕的话,头也不擡,“你懂什麽,这画可有来头了。”
难怪这摊前门可罗雀,就沖着这招待客人的口气,有人来才古怪。
不过林慕也不恼,好奇地问,“什麽来头?”
“听过嫦娥的故事吗?”老妪手上功夫不停。
那可不,刚刚听完回来的。
林慕双眼放光,“你画的是嫦娥?”
“看不出来?”老妪很不满意。
“看得出来。”平心而论,虽然那“嫦娥”连发丝都条捋分明,属实精致得很,但林慕越看就越觉得……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顾放,压低了声音,“这个‘嫦娥’很像你啊。”
顾放怀疑他眼神出了毛病,“嫦娥是女的。”
“我知道啊。”林慕瞅着顾放莫名其妙的表情,颇感有趣,笑得弯了腰,好半晌也没缓过劲,“神似,神似你懂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