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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落地时,她骇然的发现了三个留着长发的头颅飞舞于空,浓密的长发将她缠卷住,减缓了她落地的冲击。但也硬生生的让她听到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

张大眼睛,惊骇没有其它知觉。这三个头颅…都有着相同的长发和相似的五官,与恶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

她们的眼皮和嘴唇,缝着粗粗的黑线,像是一整排的“X”。眼泪不断的从缝合的黑线下渗下来,混着粉红色的血水。

不知道是冲击,还是剧痛、惊吓过度,或者三者都有。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清醒时,发现她在医院里。

她运气很好。护士小姐说,被疾驰的大卡车迎面撞上,却只有脚踝脱臼,没有其它伤痕,简直是奇迹。

愣愣的看着护士小姐,嘴巴张开又闭上。她看到的这些“异象”,可以告诉谁?她还不想在疯人院渡过下半生。她今年才二十五岁,要捱到何年何月?

不知道是麻醉药还是安眠药的作用,她昏昏的睡过去。奇怪的是,她几乎扭断了脚踝,躺在热闹得像是菜市场的急诊病房,但她睡得很好,很甜,像是把数个月来的疲惫都睡掉了。

等她稳定一些,被安排到六人合住的病房,她每天睡眠的时间还是远大于清醒的时候。

真奇怪。她默默想着,我明明在住院,但我为何有种庆幸的感觉?当她从长长的睡眠清醒过来时,觉得非常困惑。

对了,再也没有那恐怖的脚步声。

别人都说,医院灵异事件多。但她却觉得医院非常安全、舒适。就算六人房的家属们川流不息,吵吵闹闹的,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吵闹很令人安心。

再搬家的话,她想搬到比较有人气的地方。或许是夜市的附近。如果可能,找几个室友。她再也不会怕吵了。

就算在隔壁打麻将,吵翻天,也好过一个人在无比的寂静中,怀着恐怖的想象。

她一直拒绝去想,车祸时看到了什么。她只坚定一个信念:出院后,她要搬家,而且越快越好。

房东夫妻来探望她几次,神情有些焦虑。她没说她要搬家的事情,看他们这么焦急,总有几分心虚。房东先生和房东太太都是好人,她默默的想。但是人再好,他们家的房子,还是有问题。

再住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

“欸,小姐,怎么是房东来看妳,家里人没来看顾妳啊?”隔壁床的阿妈和她混熟了,“妳住院这么久,妈妈没来照顾妳喔?”顺手递给她一个水梨。

娜雅苦笑了一下,“…我嫂嫂刚生小孩,我妈走不开。只是脚踝脱臼而已,没什么大伤。”

医生也说她复原的很好,大约再两三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

“妳真懂事捏。”阿妈拍拍她的手,“现在这么乖的女孩子不多了,有没有男朋友啊?有也没关系,都不来看妳算什么男朋友啊。我那五六个孙子有没有妳喜欢的型?不要害羞捏,阿妈最爱给人作媒了…”

她笑了出来,陪阿妈聊天。住院三周,她和病房的病人都成了朋友。等她要出院了,提了两大包热情的礼物,还有阿妈送她的护身符。

“这是关帝君求来的,里头还有我自己采的茉草。”阿妈塞给她,“年轻人不要说不信这些,出门在外,总是要事事留心啊。”

“我信的,阿妈。”她非常诚恳的回答。

当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她是相信的。

出院的时候,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走路还是有几分痛,脚踝也还包着。但她年轻,愈合的很快。她相信搬家以后,她心灵的创伤也会很快的痊愈。

深深吸一口气,她招了出租车,回去那个诡异的住处。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想干脆一走了之,什么都不要了。但她舍不得那台破破烂烂的笔记型计算机,她也需要几件换洗的衣服。

屏着气息,她走入了那栋外表普普通通的三楼公寓。一跛一跛的爬上二楼,走进自己房间。她紧张的倾听,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暗暗的松了口气,她开始将笔电收起来,收拾了一小包衣物。环顾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房间。就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塑料衣橱。她的衣服不多,连包包都塞不满。

或许贫穷也不是完全的坏事,最少收拾行李很快?她自嘲的笑起来。剩下的棉被、书和杂物,就请房东都扔了吧。押金她也不打算要了,这里,说什么也不想再回来。

吃力的提起包包和计算机,她一跛一拐的走出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对门的门,突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隔着甬道,她所有的血液像是全冲上了脸孔,然后火速的褪去。

黑漆漆的房间,没有任何人。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那个房间里头,整整齐齐的,但是没有人,或者说,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她心里很明白,要赶紧离开才是上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走进房间,像是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娜雅。

就像是“恐惧”这种情绪被痲痹,她像是个梦游患者,身不由己的走入邻居的房间。

之五

我要离开,我不要在这里。娜雅的心跳越来越快。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危险,但是她却还是走进房间里,打开了灯。

这个房间布置的很舒适,一点灰尘也没有。什么东西都安置的整整齐齐,但也不像有人住。

她站在房间呆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无意识的抬头,她发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比她的房间低很多。

这栋公寓是房东自建的,所以天花板都特别的高,简直可以再隔个跃层,住起来很舒服。但是这个房间,天花板却很低。

娜雅。

这个无声的呼唤又响起,她的疑惑和恐惧都消失殆尽。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她找到一个开关,天花板无声无息的降下一个小小的楼梯,原来上面还有个夹层。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所有的灯光疯狂的忽明忽灭,闪烁到几乎炸了灯管。一声吼叫,像是某种猛兽发出来的野蛮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也停止了灯光的明灭。

我该逃走。娜雅模模糊糊的想,我不要上去。

但她身不由己的,爬上了梯子。

夹层不高,娇小的她几乎顶到天花板。黑漆漆的,飘着一种奇怪的异味。等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从楼梯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她慢慢看清了周围。

三个透明的大瓶子,大得像是泡药酒用的,里头泡着…头颅。

漂浮在透明液体里,长发飘散。泡得肿胀的脸孔,眼皮和嘴唇缝着黑色的粗线,像是一整排的“X”。

她们,一直都待在这里。

倒退了几步,她贴在墙上。心跳得非常快,非常快。她想逃,但是动弹不得。

“…娜雅。”随着这声粗哑难辨的声音,她没有受伤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或许她不该低头…但她低头看了。

那应该…应该不是人吧?最少不是活着的人。理论上,他像是在呼吸,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透过微弱的光,他的眼睛非常亮,非常大。或许眼睛会这么大,是因为他的眼睑已经烂到没有了。

一个糜烂到发出尸臭,却会呼唤,并且趴在地上抓住她的脚踝的死人。

她该尖叫、逃跑,最少也该昏倒。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的盯着那个会动的死人,看着他从脚踝摸到她小腿、腰,扶着她的肩膀,用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像蛆虫一样扭曲着站起来。

面对着她站着,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气体从脖子上汨着绿水的大洞涌出来,几乎可以从巨大的伤口看到颈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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