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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棘手的案子。更棘手的是,这些天芳菲感冒了,病体虚弱的时候,暴躁的剑侠接掌了身体的主控权,阴郁的守在家里。
他去了几次,几乎是放下食物就走。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总是用着锐利无情的眼光支解着人,从某种角度来看,或许这时候的她比恶鬼还可怕。
每次接近她,沈音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不要说要她接案子,连跟她说话,沈音都会颤抖。
或许等芳飞的感冒痊癒?但是案主撑得了那麽久吗?
他曾经从佩儿的肩膀上拿下“异物”,那玩意儿几乎将他冻死。真的是…很麻烦啊。
但是他没有能力解决。
看起来,只能耐着性子等到芳菲病癒“回来”的时候请她帮忙了。
双心 第一部(五)默默想了一会儿,沈音耸耸肩,躺在床上。
这个庞大的都市,每天都有邪祟夺走人命。但是人类是种喜欢自圆其说的生物。
他们会解释,心脏病猝发、车祸,或者自杀。再怎麽奇形怪状的死亡和疯狂,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反正只要有解释就可以了。有了科学而完美的解释,人类就可以安心的生活在太阳底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表面正常的世界,和真实而残酷的邪祟只隔了薄薄的一层膜。
偏偏人类的贪念衍生出来的忌妒、怨恨、悲痛等等负面情绪,又特别容易招来邪祟。
人类是唯一肚子不饿,却酷爱自相残杀的生物。
朦朦胧胧的要睡去,手机却夺命似的尖叫起来。幽冥掮客又不是7-11,并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他满腹牢骚的爬起来接,“喂?”
手机那头是惊恐啜泣的声音。
“朱小姐?”他叹息,“我不是告诉你,午夜过後不要哭泣?夜泣容易招惹…”
“遇到这种状况,谁不会哭啊?!”佩儿哀叫,“救命啊~”
“你男朋友呢?”沈音清醒了。
“他回来了…”佩儿惊恐的吸气,“啊啊啊啊~他们来了~”
“什麽?到底是什麽?!”沈音跳了起来。
“…蜘蛛!”佩儿握着手机大叫,“好多蜘蛛啊!”
“给我地址!”沈音匆匆套上衣服,“别哭了!只有你可以保护自己,最少你要保护你那混帐男朋友!我马上到!”
原来是蜘蛛。他一直觉得奇怪,那光滑冰冷、像是白蛇一样的“异物”到底是什麽…应该就是蜘蛛丝吧。
他冲出家门,在电梯时快速的按着简讯,一出电梯门就冲出去,怀着侥幸的心态,若是芳菲清醒着,很可能会来救他。
万一是剑侠呢?
那个对男人满怀恨意的剑侠唐时,应该会很高兴的看他去死。
该死的。他咒骂着发动了车子,该死的。他只是掮客,负责接案子而已,根本不该这样拿命去博啊!
但是他没办法忽略无助的求救。
“我真是他妈的好人!好人总是死得早!干!”一面骂着脏话,沈音疯狂的超速,完全不管被照了多少罚单。
他急急的冲进了大楼管理室,老管理员看到他,脸色都变了。“…出事了?”
“出事了。”他匆匆的进了电梯,“老周,你不要来!不要白搭一条命进去…等等会有个小女生来帮手,拜托你让她进来!”
到了佩儿的套房门口,沈音厌恶的屏住气息。恶臭蔓延。其实真正令人作呕的,并非自然分解的屍臭,而是怨恨忌妒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味。
这才真的冰冷而令人窒息。
该死的,他不想进去。但沈音还是熟练的掏出万用钥匙,非常高明的打开了锁(就别追究他哪里学来的了)。
一开门,寒气和恶臭冲了出来,像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整个屋子挂满了银白的蜘蛛丝。无数雪白的蜘蛛蠕动、织网,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站在大门口,寒冷的邪气就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用力甩了甩头,点燃了打火机。
蛛网碰到打火机燃烧了起来,蜘蛛们发出尖锐的惨叫,让人头皮发麻的“刷”的让开一条路。这些雪白的蜘蛛大约有手掌大小,肢体上长着刚硬的白毛,复眼反射着奇异的光,虎视眈眈的看着拿着火的他。
数量真是多到令人毛骨悚然…黑暗中,银白的蜘蛛丝倒映着微弱的月光,和一对对不怀好意的眼睛。
硬着头皮,他往前走去。几乎被蛛网缠满的佩儿呼着白气,奄奄一息的缩在阳台,抱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人,除了佩儿的脸和右手外,他们两个人像是裹在一个银白的大茧里头。
佩儿拿着手机的右手贴着脸,套着一串泛黄的佛珠。或许这就是蜘蛛不敢碰触的缘故。
他蹲下来费力的撕开男人脸上的蛛网,那男人大大的喘了口气,半昏半醒。
“我放火烧房子可以吗?”他拿着打火机的手有点酸了,“不烧我们可能都会死。”
蜘蛛又聚拢过来,重新将他走过的路又织得密密麻麻。
“烧。”佩儿冷得上下牙不断的打颤,“我、我…我宁可烧死。”
沈音将窗帘点燃了。窗帘延烧到蛛网,一片火亮和蜘蛛畏惧的惨叫。
他们不会真的烧死的。沈音颤抖的靠佩儿近一点。大楼都有配置自动洒水装置,等火苗太大的时候,就会从天花板洒水下来…在那之前,应该可以赶走这些不自然的蜘蛛。
蜘蛛们跳窜,在火苗间挣扎。渐渐缩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重重叠叠,重重叠叠…
然後,互相吞噬。
沈音张大眼睛,他感到不妙,大大的不妙。“要死了!蜘蛛蛊…”他费力的撕开
紧紧缠在佩儿和邵恩身上的蛛网。触手是这样冰冷,冰冷得几乎有灼伤的错觉。
“快走啊!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被冻得几乎气绝的两个人根本站不起来,甚至渐渐昏迷了过去。
寒气更甚。沈音连回头都不敢,但还是乍着胆子回头了…
其实他宁可不回头看的。
那些蜘蛛互相吞噬後,变成一只巨大、怪异而恐怖的怪物。全身雪白,像是女人仰卧着的身躯,有着美丽的乳房,但是脑袋却翻转着在前面,八只纤长的手臂撑在地上,绝艳的脸孔惨青着,露出诡笑。艳红的嘴里伸出两根细而洁白的獠牙。
“…小姐,你也穿个衣服。”沈音就着燃烧的窗帘点了烟,“你这麽大方,我反而害羞。”
那蜘蛛女尖叫一声,敏捷的扑了过来。沈音操起放在阳台的拖把,朝她敲了下去…拖把断裂,蜘蛛女不但毫发无伤,反而在他肩上拉出很长的伤口,还将他打得撞上了阳台的护栏。
“靠!差点我成了无故自杀的牺牲者!”他紧急抓住栏杆,“告诉你啦,比起唐时的剑,你咬这一下跟猫咪咬得没两样…”
被激怒的蜘蛛女冲了上来,沈音猛然一矮身,让那可怕的怪物飞过了栏杆,笔直的翻出阳台,坠楼了。
结束了。
他摀着肩膀,几乎虚脱了。真不错,凭着机智,他也熬过了这关。他呼出一口烟,拿起手机拨一一九…
等他感到脑後风压的时候,他觉得,他大约没办法活着拨任何电话了。
“谁准你碰他?”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後响起。
小心翼翼的回头,蜘蛛女赫赫发出恐吓的声音,却让芳菲的三尺银锋架在颈项,只离沈音的脖子一掌之隔。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脑袋就飞了。
“芳…”看到她冰冷无情的瞳孔,沈音将话吞进肚子里。真该死,芳菲要“睡”
多久啊?怎麽又是剑侠唐时!
“滚。”唐时闇了闇眸子,“废物,挡着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