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遥修习速度一贯比江子依快,其中也有冰心与她意念相合的缘故。
进门之后,是一个院子,院子中央放置着几把竹椅,边角放着几把清扫工具,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楚南竹走过院落,推开房门。
书房里面,自然是放置着大量的书本的,楚南竹的书房不过是常人卧房大小的一个小屋子,可清月轩的这里......与其说是江慕白的书房,不过说是清月轩的典籍阁楼。
这处阁楼一共两层,第一层看去,四方的边墙上面都放置着书阁,书阁里面则是一排排、一本本的书籍,再往上看去,第二层也是如此,从第一层到第二层的地方,设置了一处楼梯,若是想要去取上面的书,走楼梯上去便是。
相比于常人来说,楚南竹的岁月漫长,时间在她身上不会留下痕迹,只会将她的内心磨得更加通透。
在时间的长河里面,与她作伴的,只有长琴和书籍,宋锦遥晓得她会喜欢这地方,让楚南竹过来也并非只是自己紧张的缘故。
楚南竹的神色平静,身影静立在大厅中央,脸上古波无澜,但眼里却柔和,她走进了一排书阁,手轻轻放上去,指尖抚过一本本书籍的侧面古字,最后停留在最后一本上面,将它取了出来。
清月轩历史悠久,一代代掌门留存下来的书,数不胜数,宋锦遥和江子依每次一进去都是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拿哪本好,幸好还是江慕白给她们挑了一些,不然还找不到适合她们的修炼法子。
可这般眼花缭乱的地方,对于楚南竹而言,却是难得的舒适之处。
若是真的要在这里待几十年,倒也不错。她心道。
宋锦遥还在武堂修习魂术,她不仅得修习术法,还得让冰心配合她,冰心是她的武器,心灵相合,不管是怎样的修炼法子,都少不得它的参与。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那条弯弯绕绕的小道看去,没有半分人影在,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这人都不回来看自己一眼吗?就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难不成那地方真这么有趣?连自己都被阿竹抛在脑后了?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宋锦遥不由想道。
吃过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宋锦遥仍然是去武堂,至于楚南竹,她没跟着宋锦遥,反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宋锦遥:......
漫观一楼之后,楚南竹踏上楼梯,上去了二楼,二楼书籍的类别与一楼有所不同,多是古籍所在之处,楚南竹慢慢走动着,一层一层,一排一排地浏览过去,她只看着书侧边的书名,若是有兴趣的,则会取下去翻一翻。
过了一会儿,她在一处架子前面停下,手伸了伸,从架子上面取下一本书来,书本很薄,只相当于约寻常书本的一半,甚至,连一半都有所不及。
书封面上写了几个字,乃是书名。
《祭魂杂记》
楚南竹的手微顿,一页一页翻过去,最后的结尾处,有作者的名字在上。
依然闲时所记
宋锦遥在武堂练了一整天的功,下午的时候,时不时地就往那条弯弯绕绕的小路望去,可小路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的影子,楚南竹没来过,就连总是到处转悠的江子依都不见了。
阿城哥哥也是吃完午饭就没了踪影,宋锦遥不晓得这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她心里纳闷,不是总吵架吗,怎么还能老玩在一起,这两个人的交情可当真古怪。
日头一点点下落,宋锦遥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出了武堂,踏上那条弯弯绕绕的小路,而那条小路,通往的,正是江慕白的书房,或者说,是清月轩的书阁。
她一开始还是慢慢地在走,后来见周围没人,便也不装模作样了,御起轻功,飞也似的就跑起来了。
来到了书阁,宋锦遥在门前十几步的地方停下,深呼出几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气息,她一脚一抬步,慢悠悠地走过去,像是她从来不曾着急似的。
门前是几块青石板,也许是前些日子下了雨的缘故,边缘部位竟然生了些青色的东西。
姑姑不在了,师傅前些日子也不在清月轩,自己和子依也不怎么来这地方,没人踩踏石台,久而久之,自然就会生些青色的藓出来。
宋锦遥只瞥过一眼,没怎么在意,她继续往前走,正踏出两步,却忽然一顿,回到那青色苔藓面前,蹲下,用一根手指去触碰苔藓的一处。
红色的,一滴血。
宋锦遥神色变化,血?这里怎么会有血?莫非......
她倏然抬眼,看进书阁里面,转瞬间便站起来,往书阁里面跑去。
阿竹。
院门推开,宋锦遥根本没看院内的东西,一下推开大门,门内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无,声音寂静,像是来到了某处与世隔绝的域里面,空气中,只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阿竹......人呢?
她不是说去师傅的书房吗?人呢?!宋锦遥心里越发着急了起来,左右张望之下,没见着人影,便立刻又想起了门前那滴血。
她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重,面色紧绷,扣住腰间的冰心,立刻想要转身出去找人,却不想,阁楼里面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喊我么?
宋锦遥面色一僵,立刻寻着声音的来源往头上望去,脸上带喜,楼上那道身影再熟悉不过,宋锦遥忍不住咬牙:我刚刚喊你,你怎么不出声的?
差点着急死她了。
书阁的构造特殊,一进门只能瞧见一楼的场景,若是站在门口向上方张望,则只能看见左右,以及前面那堵墙的场景,而楚南竹方才就站在宋锦遥后方的二楼楼道上面,正好遮住了视线。
楚南竹见她面色不怎么好,放下手中的东西,下了楼,来到宋锦遥面前,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我?出什么事了吗?
宋锦遥平缓了下情绪,瞧见面前的楚南竹,将方才在青石板上面看到血滴的事情告诉了楚南竹,说完,她不由有些担心道:门前怎么会有血,是你伤口裂开了吗?
楚南竹在乱葬岗受的伤很重,命悬一线,幸好灵惘师傅救得楚南竹一命,之后,楚南竹不便自己换药,都是由宋锦遥代劳,宋锦遥瞧见过那伤口的情形,血肉都没了,她简直都不怎么敢看,宋锦遥每每看着,手都忍不住颤抖。
可因着还要换药,便强忍了自己的情绪,沉默着。
楚南竹瞧见过一次,宋锦遥将染了血的软布拿去后院清洗,那软布是用来擦换药的时候边上流出来的余血的,可才不过仅仅的余血,就已经染红了大片软布。
宋锦遥默默洗着那软布,一盆水过后,软布上面还能拧出红色来,宋锦遥又端了第二盆来,然后......是第三盆......
她唇紧抿着,手不断地拧着手中的软布,经过几盆水的清洁,这块软布虽然没有原先那般洁白,但到底重新能用了。
将它最后拧干,宋锦遥蹲在盆子前,却没起来,她将头低低埋在膝盖上,发出了隐约地抽噎声。
在宋锦遥看不到的地方,楚南竹在门边静静看着,一语不发。
此后,待楚南竹能自己换药过后,她便再不让宋锦遥做这件事了。宋锦遥当时有些奇怪,还问过她,怎么突然要自己换药了?
楚南竹似嗔非嗔地瞥她一眼:你每次换药都要脱我的衣服。
宋锦遥:......
她有些好笑又尴尬,不是,她这是换药啊,又不是干别的什么。
楚南竹又移开视线,缓慢道:我害羞,不成么?
宋锦遥:......
你当初明是调侃实则调戏我的时候怎么不害羞的,这时候倒害羞起来了......她心里忍不住嗔道。
因着那伤口场面的印象深刻,宋锦遥看见门口那滴血,不由自主就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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