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就是他那父母口中的与人为善,学会做人吧?
燕冽想到暂且可以的方案。
他可以跟这小姑娘借点钱,然后去办个□□,再找个地方先挣点钱。
大男人总不能把自己饿死。
就是他的找机会,不能打草惊蛇,万一对方受惊报警,他又有进入狼窝的风险。
同时燕冽心中浮动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看,这就是江湖。
他比较幸运。
第二天晚上就碰见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有食客喝醉了拽着她的手腕拉拉扯扯,燕冽在暗处耐心等待,等女孩被拖拽过来之后他才拎着木棒上去将人救过来。
果然有人报警。
警察来之前,燕冽快速躲开,消失于深暗的巷尾。
警察很快出警,将人带回派出所去做笔录。
等他们再回来时,热闹的街市已在深夜中归于宁静。
他倚靠在潮湿满是青苔的石墙上,淡淡地看向巷口。
果然看到她在那探头探脑。
他走出去,在她面前站定,用目光探寻的看着她。
谢谢您刚刚救了我,女孩双手叠在腹前,认真真诚地深深鞠了一躬。
请问你需要什么吗?只要我能做到的?当作感谢。
真天真,他想。
燕冽指了指嗓子,落寞地摇头,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女孩似是一愣,连忙从包里摸出一个薄本和一支笔递给他。
燕冽接过来,垂眸翻开,纸张脆弱不已,从他指腹蹭过就噼啪作响。
燕冽嫌弃,痛快利落地写了一行字。
他写要谢谢我,就给我二百块钱吧。
这两天他在街上打听了,办张还过得去的假证得二百。
一垂眼,看到了女孩眼里的怜悯。
这什么眼神?
燕冽眉毛跳了跳,按住那无奈扯唇。
早知道就要三百了。
女孩痛快利落从包里拿出两张鲜红的一百,叠在一起双手递给他。
同时一边比画一边缓慢地说,我,就,在,这,家,店,打,工。随,时,找,我。
燕冽虚伪的用温和的目光藏住眼底真实的冰冷,虽然他听这句话的时候,太阳穴也跟着跳。
女孩往后一步,我叫音音,音乐的音。
说着又对他重重鞠一躬才转身跑回去。
虚假的柔光消失,露出眼底的坚冰。
他冷嗤一声,垂眸翻看手里可怜巴巴的两张纸币。
塞进裤兜里,转身又消失于黑暗的深巷。
他当天就去找了□□的人,交了定金又去找工作。
三三两两看看,也就工地日结,能赚快钱。
燕冽目前暂时的计划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挣点钱买手机,然后他得想办法深入那个狼窝拍下证据给他爸妈看看。
让他们死心,省得再给他扔进去。
所以他得去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省得被他们抓回去。
□□下来之后,燕冽就直接进工地了,反正他身无外物。
第一天太阳暴晒,燕冽就一个感受真累啊。
他满脚血泡,手上也都是被划破的口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通红,再过两天可能就得爆皮。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妈的,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锦衣玉食二十年的少爷有点不想干了。
他哑着嗓子去工头那问第一天工资多少,工头喷着臭烟说一百六十八。
还有零有整的。
才一百六十八啊,还不够还小姑娘钱的。
寻思寻思,燕冽想,咬牙再坚持几天吧。
真是咬牙坚持。
工友们都笑话他皮咋嫩的跟小姑娘似的一磨就破呢。
烈日炎炎,他坚持了五天。
每天两顿盒饭,二十块钱,攒了七百四十块钱,他准备留个整数,剩下二百四都给小姑娘,四十块钱就当借钱的利息了。
下工之后他跟工头打招呼说出去一趟,就走出暴土扬长的工地。
夏天胶合板搭成的宿舍跟蒸笼似的,比外面还难受。
燕冽除了睡觉几乎不在宿舍里待,大家都习惯了。
燕冽到时,烧烤店正高峰期正忙,他就退回巷子口那靠在墙上安静等着。
看到她被人调戏之后淡笑着扭头,燕冽抿唇。
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自爱?
他不由蹙眉,下一秒挪开眼不再看,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结果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等头猛地一坠醒来时,烧烤摊已经开始收拾。
他看她在那边忙碌穿梭,动作利落地把用过的餐具扔到垃圾袋里,又将劣质的塑料桌子擦干净。
过了一会儿,她收拾完,好像跟老板娘说了句什么,就往这边走。
发现他了?
燕冽往前迎一步,刚要踏出暗巷就看她双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燕冽顿住,忙闪身躲得更深。
巷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身极粗,他躲进那个角落。
安静一会儿,探出头,就看她蹲在巷口,外面都看不见的位置正对着墙面捂着脸哭。
除了最开始他听到的那下,后来只是无声啜泣。
听得人心里难受,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这一天直到女孩离开,燕冽都没从树后出来。
他仰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等他转身离开时,去的却是工地那个方向。
又过了两天,燕冽休息。
他去市场买了一套纯棉的T恤裤子,又买了一件白衬衫,花了大一百。
等他把劣质的军训服换下去时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这破衣服根本不吸汗,跟穿着移动的汗蒸房似的。
好几次都要把他热中暑了。
现在他手里还剩一千块钱,他准备把钱先还了去。
这回可别遇到什么尴尬的场面了,他想。
今天运气很好。
以他的观察,今天没有人调戏女孩,她也没哭。
燕冽松口气。
等烧烤摊收摊时走过去,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对她摆摆手。
她周围几个年轻的服务生都愣住了,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女孩跑过来,见到他似乎很惊喜,抿唇朝他笑。
不知怎的,他又想到前日她开闸放水没有尽头的眼泪。
于是他也僵硬地回以微笑。
他把钱递给她。
女孩垂眼,然后又快速抬头看他,紧接着说句等一下转身就跑开了。
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箱。
她在他面前站定,打量两眼又拽他到一旁路边坐下。
之后她才讶异看他一眼,你这个手都感染了,不疼吗?
燕冽这才低头,翻过手掌看她打开一瓶药,娴熟地将深色药液倒在棉花团上,然后摁在他手背各个骨节的伤口上。
他浅浅皱眉。
这都是搬砖的时候无意弄伤的,一天天累得跟死狗一样,他也没精力去管。
柔软的棉花蘸着微凉的液体贴在火烧火燎的手背。
燕冽垂眼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半晌,在她抬眼看过来时不经意错开。
这个药你拿着,还有别的伤口记得涂。
还得吃消炎药。
消炎药你知道吗?头孢、罗红霉素都可以。你去药店问问。
她似乎把他当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事无巨细地嘱咐他。
燕冽想笑,他似乎比她大。
身后有声响,最后一张桌子已经被收起来。
她收回眼,又看他,我先回去了,记得上药。
说着像悦动的小鸟,拍着翅膀飞走了。
盛夏炎热,深夜难得晚风凉爽,困顿之下燕冽不想动。
小娃真嫩,不知道睡起来啥滋味?
咔嗒。
打火机的声响。
墙角的另一边有人说话。
听老板娘说她才十七,嘶。之后她得回去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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