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
站在病房走廊上,郑海川脸上忽然被贴了一块热腾腾的东西。
一股子食物的香甜香气飘进鼻尖。
郑海川刚才顾着心里想事没有看路,没注意他心里正惦记的男人已经来到了小禾苗住的病房前。
他愣愣地接过祁聿递来的东西,讷讷道:红薯?
嗯。上回看你和小家伙吃得挺香的。祁聿说的是叔侄俩第一次来医院检查时,蹲候在放射室外吃红薯的情景。
那时候他对于郑海川的态度还很矛盾,没有真正的坦然接受自己的动心。但当时听见郑海川说红薯贵,他心中却生出自己能替他买的想法。
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了,祁聿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给这个憨子买红薯了。
刚去哪了?祁聿示意郑海川坐下。走廊里没什么人,两人就并排坐在了郑嘉禾病房外的凳子上,一人手里拿着一颗红薯剥了起来。
就、就到处转了一圈。郑海川低头拿手指头扣掉烤焦的红薯皮,没敢去看祁聿。
哦?祁聿眯了眯眼睛,剥食物的动作暂停。他指尖沾了红薯泥,便曲起指节,用食指和中指的指间关节抵在郑海川下巴上,微微一抬。
郑海川,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想说谎,你就容易磕巴。
啊?是、是吗?郑海川接了一句话,发现好像真的是,立马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男人的视线太过敏锐,郑海川发现就算隔着镜片,也挡不住那仿佛能看进他心里的探寻目光。他被盯得耳朵发烫,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做了坏事被对象逮着了似的。
他揉揉鼻子,只好老实交代。
刚刚去找你,不小心听到你和那个护士小姑娘说话了。
他鼻尖蹭上了一抹灰,但郑海川不知道,只继续跟祁聿坦白,她后来哭了,我就去劝了两句。
祁聿挑眉,你倒是挺好心。
我这不是怕她真的投诉举报你嘛!郑海川抿唇笑,讨好地拿手臂和男人的肩蹭了蹭,我都听到了,嘿嘿。媳妇儿,你真好!
祁聿瞟他一眼,现在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了吧?还敢妄自菲薄不?这憨子好像总觉得配不上他,祁聿早就想给郑海川掰一掰脑筋了。
现在靠这种方式听到了他的态度也挺好。
嗯,嗯嗯!
郑海川猛烈点头,又连连摇头,不敢了。那小妹妹都说咱俩配呢!特别特别般配!
祁聿心里对许萌的反感少了些许,瞧着面前憨傻又可爱的笨蛋,他奖励似的将剥下的第一块红薯喂进郑海川咧开的嘴里,挺乖。
唔!郑海川发现自己光顾着说话了,连忙也低头继续剥红薯。
他心里还记挂着许萌最后提及的称呼的事,此时氛围挺好,他便干脆一边剥一边向祁聿问了。
在郑海川看来,既然意识到错误,就要及时改正。两个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相互瞒着,如果心里的高兴和不高兴都不能像恋人坦诚,那日子还怎么过好呢?
生气?祁聿觉得挺新鲜的。他睨眼过去,发现郑海川正表情惴惴地等待他的回答,恶趣味上来了,把青年鼻尖顶着的碳灰抹得更开了点。
生什么气?他敲了敲郑海川的脑门,我要是因为你这么叫我生气,那早就气进ICU了。
那那你可以跟我说嘛,我改的。郑海川缩缩脖子,气短地说。
改什么改,别一天到晚听别人的。
祁聿又掰了一块红薯堵进郑海川嘴里,悠悠道,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得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
郑海川努力咽下嘴里的糯软,不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憨憨的甜。
祁聿觉得面前的笨蛋就跟手里热烘烘的红薯似的,木头木脑,如果自己不掰来开说,他怕是永远猜不到。于是他干脆将红薯暂时放下了,扯过郑海川的一只手掌。
在郑海川疑惑的注视中,祁聿抬起指尖,于青年黝黑粗糙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
以前我一个人,是祁聿。
横折,横,横,竖,横,横。
一个聿字印在郑海川的掌心。
后来你硬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聿就变成了令我头大的侓。
一撇,一竖。
聿多了个单人旁。
再后来
里面的小家伙也被你抱进了我的生活里。
单人旁的上面又划上了一道撇。
聿,从此变成了律。
我没纠正你,是因为我发现纠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祁聿修长的手指牢牢勾住青年因为震愕而僵直的指节,在他粗糙的指腹上轻轻摩挲。
郑海川。
祁聿的人生因为你早就走偏了。
现在你的律医生生活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人。
你得有始有终,负责到底。
第103章 这辈子
负责到底不是口头上的保证,而是要花一辈子才能实现的事。
而此时此刻,在四下陷入沉睡的夜里,在漆黑安静的病房角落,郑海川只能先用另一种方式来回应他的律医生。
他囫囵将手里的红薯塞进嘴,然后就一把拽住祁聿,将男人拽进了郑嘉禾所住的病房里。房中只安置了小禾苗一个病人,剩下一个空床位和两台陪床,郑海川将祁聿拽到陪床与墙壁的夹角空隙间站定了。
做什么?
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祁聿却也没有任何慌乱,只放松了靠在墙上低声问面前箍住他的人。这人动作莽里莽气的,胸前鼓囊的肌肉直往他胸口戳,戳的人心痒。
想你。
郑海川怕吵醒孩子,声音也压得很低。
但他灼热的鼻息比说话声还要重,让人听太不清。
嗯?
祁聿声线里带着笑,手摸上了青年劲瘦的腰,想怎么我?
郑海川心里本就充斥着刚才因男人那一番话而涌出的复杂情绪,此时被祁聿摸得一激灵。他干脆也不忍了,压着人闷声道。
想亲你!
说着,就噘嘴一口堵住了祁聿的唇。
红薯香甜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散开了。
郑海川生平头一回主动把舌头往别人嘴里伸,他又不怎么会,笨得像个大狗似的去舔祁聿的嘴皮,硬是把祁聿逗得又痒又好笑,松了牙齿放他进来。
进来之后郑海川就仿佛泥牛入海似的,开始四处乱扫了。一会儿去戳祁聿的舌尖,一会儿舔过祁聿的上颚,他动作又莽又急,像是要把心里澎湃的感情宣泄出来似的,一个劲儿往祁聿口腔里凑。
这样胡乱的亲法没法让人不燥。
祁聿被撩起了火气,反客为主,吮住郑海川的唇舌重新教导。
两个人的脸早已挨在了一块儿,鼻子抵着鼻子,额头贴着额头。他们彼此的呼吸和身体的起伏都交错在了一起,在浓重的黑暗中碰撞,溶解,沸腾,最终克制成病房里无声的气流与喧嚣。
滴答,滴答。
输液架上的药物顺着蜿蜒的软管滴落进气囊里,窗沿边间或有细碎的雨滴敲打在玻璃上。
热了许久的夏末天在这个夜晚终于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骤雨,随着雨声渐大,郑海川身体里那股子热劲儿也慢慢解了下来。
动舌头的力气也用完了,郑海川松开嘴唇,把发热的脑袋贴在祁聿的颈侧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