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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分局刑侦队办公室。
刚走进房间,虎平涛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丁健,连忙问:“到底怎么了?”
丁健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那坐姿就跟乌龟挺着肚皮晒太阳差不多。他懒洋洋地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份文件递过去:“检验报告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虎平涛连忙接过,打开文件夹。
片刻,粗粗浏览了一遍的他难以置信地叫道:“所有样本均未检测出毒素……这怎么可能?”
丁健双手交叉放在肚皮上,圆胖圆胖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神情:“这事儿真的很古怪,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现场是我带着人勘察的。呕吐物、房间里的大米、面粉、桶装油、调料、蔬菜,甚至就连冰箱里头天晚上没吃完的剩菜剩饭,还有饺子,我全都做了取样。原本想着在这其中肯定……不,应该是至少有一样含有毒素,只要顺藤摸瓜就能找出线索。可我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的检测结果,竟然是毒素含量为零。”
虎平涛掂了掂手中的文件夹,不太确定地问:“会不会……会不会是你们检测的时候,遗漏了某个样本?”
丁健撇了撇嘴,很不高兴地说:“喂!你可以质疑我的为人,也可以觉得我这人性子懒散,可如果你要拿工作方面的事情来说我,那我根本不认啊!”
“我老丁干法医这么多年,你以为我这对招子是白长的?再说了,从我手上出去的检测报告,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这话说得没错,丁健虽然看似不靠谱,可工作方面的确没得挑。他连续好几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无论分局、市局还是省厅,他的名字经常在《法制报》和业内网站上出现。就连冉厅都好几次在不同场合夸赞:古渡分局的丁健是个好同志……此后省略一千字。
尽管如此,虎平涛仍然小心谨慎:“你确定,所有样本都检测过了?”
丁健知道虎平涛的习惯,叹了口气:“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我也担心出状况啊!所以接连做了两次检测,再加上一次复测,总共就是三次。”
“你想想,两组人做三次检测,遗漏的可能性简直低的不能再低了。如果连这样都还能漏掉个把样本……我发誓以后永远不进检验室,永远不干法医。”
丁健很少赌咒发誓,这意味着他对某件事情十拿九稳。
虎平涛皱起眉头,缓缓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自言自语:“所有样本均不含毒素……这就奇怪了。曹家大人带孩子,五个人,为什么会食物中毒呢?”
“等等……这不是……”
突然,虎平涛脑海中灵光一现,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丁健坐在对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故意揶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叫你回来了吧?”
虎平涛明悟地点了下头,严肃地问:“这桉子不是食物中毒,曹家五口中毒因素不明?”
“目前可以判定,曹忠一家人之所以中毒与食物无关。”丁健阐述自己的观点:“检测这边你放心,我把曹家翻了个遍,所有能吃的……应该是所有能入口的东西,我全都测过了,没有发现有毒物质。”
说着,丁健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涛放在手边的文件夹:“你再看看文件倒数第三页。我今天打电话给医院那边,跟他们做了个沟通。因为接连死了两个孩子,尤其是曹家最小的儿子。年龄小,抵抗力差,医院那边也做了初步的血样检测,跟我这边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具体是什么毒素所导致的?”
“磷化物。”丁健道:“这玩意儿中毒之后,会相继出现昏迷呕吐,身体器官水肿等症状,最后导致死亡。”
虎平涛回想起在医院里曹忠说过的那些话,微微颔首:“曹忠当天晚上就觉得头晕想吐,他原本以为是饺子有问题,就没吃太多,然后上床睡觉。等到第二天醒来,发现全家人都昏迷不醒……这症状能对上。”
丁健对此表示赞同:“医院那边给曹忠和他媳妇,还有他大女儿做了全面检查,三个人都有器官水肿的迹象。直到今天上午,才确诊是磷中毒。”
虎平涛下意识地说:“如果是磷化物,这就很奇怪了。”
磷化物通常指金属或非金属组成的二元化合物,如磷化钙、磷化锌、磷化铝、磷化钠和磷化氢。
所有磷化物都是剧毒物质。
丁健明白他话里所指:“磷化物非常刺鼻,通常是用作杀虫剂,或者清洁方面。如果是不小心与食物混在一起,只要闻到那股味儿,我估计除了白痴和傻瓜,谁都不会碰一下。”
说着,他抬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曹家的人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虎平涛目光微凝:“调查方向得改变一下,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投毒。”
丁健耸了耸肩膀:“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我估计曹忠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想要把他全家弄死,这要的磷化物可不少。”
虎平涛百思不得其解:“磷化物是管制品。除了化工单位,一般人不可能弄到这么大的剂量啊!”
丁健继续道:“我在桉发现场看了一圈,没发现疑似的作桉工具。这不合理啊!磷化物挥发的很快,一旦投放时间过长,就没什么用了。”
虎平涛点头道:“再就是时间上也有问题。你想想,刘小娥带着三个孩子煮好了饺子先吃,等到曹忠回来以后,三个孩子已经吃饱了。他儿子嚷嚷着不舒服,先上床睡觉。刘小娥招呼两个女儿洗脸洗脚,曹忠这时候一个人坐在桌上吃饺子……这其中存在一个明显的时间差。”
丁健疑惑地问:“你怀疑曹忠是犯罪嫌疑人?”
虎平涛认真地说:“曹忠的确有嫌疑,但我目前不确定就是他干的。”
丁健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虎平涛想了一下,问:“你现在手上还有没有什么事情?”
“暂时没有。”丁健回答。
“那这样,你跟我去一趟医院。”虎平涛解释:“趁着曹忠跟刘小娥不在一个病房,两人分开,有些事情我得好好问问他们两口子。”
……
医院,重症监护室。
刘小娥躺在病床上,虽然醒着,脸色却一片惨白,整个人看上去极其虚弱。
虎平涛看了一下挂在床前的葡萄糖针水,估计是自己进来前护士刚给吊上的,液面只下去很浅的一层。
他从旁边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下,仔细观察着刘小娥。
她的五官的确很糟糕,有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