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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回周语气依旧温和,“车上有,我去拿。”
宋明彦突然抓住了关键字,他眼前一亮,“可以睡车上!”
徐回周那台越野车两百多万,真皮座椅十分宽敞,睡觉完全不成问题,还能开空调,比这简陋的房间可好多了。
他迫不及待起身,“走吧,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有味儿。”
宋明彦的反应完全在徐回周意料中,他淡淡跟了出去。
越野车已经开到学校外的坡下停着,山里温差大,到夜里气温降低不少,宋明彦举着手机照路,一路快跑到车上。
打开空调和香薰器,宋明彦陷进后座柔软的真皮靠垫里,满足地吁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要有信号就完美了,现在听一场古典音乐会,肯定非常有感觉!”
徐回周在外淡声说:“我回去了。”
宋明彦脱口而出,“你不留下来吗?”
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宋明彦胸腔犹如沸腾的开水一样,眼神直勾勾望着徐回周。
反正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深山,只要他和徐回周不说,谁又能知道他俩做过什么。
他脑海蓦然闪过一句话。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我们四个,我们统一口径,他怎么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怎么又想起那件破事……
宋明彦费力甩甩头,他目光有些朦胧了,徐回周的身影有些遥远,声音也像来自远方,“不了。”
宋明彦身上发热,他想他这些年真是太寂寞了,太需要男人的温暖了,他伸手要拉徐回周,“回周……”
车门直接关上了。
“……”宋明彦咬了下唇肉,很是哀怨,“这时候还君子,送到嘴边都不吃。”
他声音越来越迷糊,闭着眼解开衣服就躺下睡着了。
另一边,徐回周收拾好厨房回了宿舍。
他拿出一支蓝色彩笔,脱下衬衫对着镜子,在右肩胛那块补过的皮上,细细复原那块蓝色爱心。
四人里只有宋明彦愚蠢胆小,最好突破,今晚他要从宋明彦嘴里套出十年前的真相。
犯罪的痕迹不会消失,一定还留有什么证据。
冰凉笔尖划过皮肤,徐回周凉得低咳了好几声。
他画完胎记没一会儿,门外忽而响起一道稚嫩的童音,“叔叔你睡了吗?”
徐回周重新穿上衬衫,系好扣子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她抬着一盆燃烧的柴火,应该是刚引的火,小女孩脸颊热得红彤彤的,眼睛亮亮望着徐回周,“叔叔,山里晚上会冷,放盆火就不会着凉了!”
徐回周眉心动了动,他蹲下接过火盆,放在一旁,凌厉的面部线条瞬间柔和了,“谢谢你。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小女孩很是紧张,“我……做错什么了吗?”
徐回周轻轻微笑,“你没做错,只是你们要学会自我保护,这么晚你独自跑出来,万一我是坏人,那不是很糟糕吗。”
“你不是坏人啊。”小女孩疑惑说,“你是最好最好的好人!”
对上女孩清澈明亮的眼神。徐回周话到嘴边又放弃了,温声改口,“除了我。”
小女孩就重重点头,“嗯!”
目送小女孩上了楼,徐回周回到宿舍,他蹲在火盆边烤着手,待两只手都暖和了,他换了件黑T黑裤,关灯关门走进了暗夜。
再次打开车门,后座的宋明彦已经睡昏了,徐回周系上安全带,启动车走了。
来的路上他观察过,离阳光小学四五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宽阔的荒地。
开到荒草地,徐回周熄了火。
轰隆,低沉的夜空又有了雷声,宋明彦做了很多梦,梦里始终有一个人在哭喊,却有看不清样子,突然他听到清脆的声音——
咔、咔、咔……
一声又一声,挠得心烦意乱,宋明彦恍惚睁眼,头顶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橘色光晕,像是万花筒一样。
他支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又热,又很冷,止不住地发着抖。
他又听到“咔、咔”声,僵硬着抬头,驾驶座有一人正低头吃东西。
宋明彦嘴唇蠕动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是?”
前排的人回头了,嘴里咬着一片白巧克力,暴雨砸落,头顶劈劈啪啪响不停,宋明彦眼睛却亮了,惊喜喊,“回周!”
那人却没回应他,只冷冷看着他,那双熟悉的丹凤眼里,是噬骨的冷意。
不是,徐回周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宋明彦眼前的人变成了好几个,重叠着在萦绕,他盯着那片也跟着变成无数片的白巧克力,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哥哥不要哭,先吃这个,等我长大赚钱给你买一样的巧克力。”
在销毁黎湛的背包时,里面就有两块白巧克力!
宋明彦瞳孔猛然放大,他很害怕,理智不想靠近那人,身体却不由自主扑上前,颤抖着双手用力拉下那人右肩衣服。
右肩胛上,赫然有一块蓝心胎记!
“你是……”宋明彦抬眼,浑浊朦胧的目光看着那张模糊的脸,惊骇喊出那个他永远不想再提的名字,“黎湛!”
徐回周缓慢嚼完剩下的巧克力,双眼微弯,“哥,好久不见。”
“啊啊啊啊啊……”
宋明彦打开车门,在暴雨里慌不择路,恐惧着尖叫,“走开!别跟着我,走开!”
徐回周就开着车不紧不慢追着,在宋明彦跌倒在地,双手双脚在原地不停爬着,他方停车,撑开伞下车。
无边的暴雨,触目所及皆是黑暗,一只红色的伞缓步走到宋明彦面前。
大颗的雨滴从伞檐砸落,徐回周俯视着崩溃绝望的宋明彦,黑眸空洞,什么也没有。
“走开……别缠着我,你这个该死的人!”宋明彦嗓子都喊哑了,他十指疯狂刨着土,惧怕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你先不放过我,全是你的错,是你向学校写举报信要毁了我,是你……一切都是你自找!你没资格来找我……”
徐回周眼睫微动,举报信?
他抬起脚尖,抵住宋明彦的额头,强制他抬头,嗓音比夜雨更沉、更冷,“谁推的我?”
雨水不断钻进宋明彦的双眼,耳朵,鼻子和嘴巴,他张开嘴,双唇剧烈抖动着,忽然尖叫一声,眼睛紧闭倒在了地上。
徐回周落下脚,他蹲下检查,确认宋明彦是真晕了,他略一思索,起身回车,原路返回了学校。
翌日清晨,徐回周在广播体操声中打开门。
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湿着,校长领着操,笑着跟徐回周打招呼,“早安徐先生!”
学生们也此起彼伏,“叔叔早上好!”
徐回周微笑颔首,先去公共洗漱间洗漱,随后去敲隔壁的门。
“明彦哥,起床了吗?”
半天没回应。
他回头,“他已经起了吗?”
校长和女老师都摇头,“起来就没见着他。”
校长跟着徐回周去找人了。
在山里转了一圈,路过一片荒草地,校长眼尖,大喊说:“草地里好像有人!”
两人在草丛里发现了浑身泥泞湿透,脸颊却烧通红的宋明彦。
胸膛还在起伏,校长重重松了口气。
徐回周蹲下喊他,“明彦哥。”
校长赶紧拧开保温杯,淋了一块热毛巾擦宋明彦的脸,“宋先生,宋先生你块醒醒啊。”
宋明彦眼皮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看到徐回周,他脸色猛变,惧怕着往后退,嘴里不停喃喃,“不要缠着我,走开……求你了……”
校长莫名其妙,“宋先生?”
徐回周直接按住他,“明彦哥你出什么事了?你别怕,我是回周。”
宋明彦一怔,他忽然冲上前,蛮力扯开徐回周的衬衫,凑到右肩胛去看。
雪白一片,干干净净,没有蓝心胎记。
他彻底傻眼了,他脑海再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又重又烫,只是眼泪就掉下来了,扑进徐回周怀里哭,“回周你终于来了!快带我走,我不要在这儿,我害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