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真正亲眼看着你同他人翻云覆雨,这里却是疼的想死。」
他在想什麽呢?当时的他究竟在想什麽呢?
他头痛欲裂,胸口处更是疼的难以呼吸,他十指用力,抓皱了胸前衣襟,痛苦的弯着腰,张了张口,无声的喊着。
很快的,他就看见了沈异生厌恶的神情。
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他惶惑不安的松开手,指尖不住痉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只是闻到你身上的气味,都教我恶心的想吐。」身着蓝色道袍的青年冷淡的说:「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啊啊、啊啊啊——
泪水滚落。
眼前闪过越来越多的画面,都是沈异生,浑身是血的,笑容明媚的,伤心难受的……每一帧,每一帧,都让他既悔又痛,最终定格在那张揉皱的信笺上。
【此生爱恨已了,望来世再不相识。】
……不知何时,屋中的红烛被吹灭了。
朦胧月光下,他还是听到了沈异生的声音,他能勾勒出对方青涩的面庞,羞赧的笑意,窸窣间,衣衫退去,底下床铺嘎吱晃动。
他静静地坐在檐上,犹如一尊塑像,只除了握紧的拳头渗出一缕鲜血。
隔年,沈异生於举荐下官拜太仆寺少卿,他带着新婚妻子举家迁往就任。
闲暇之余,他四处开办学堂,编纂旧书,永宁郡主也陪着他一起,夫妻琴瑟和鸣,育有二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十五岁时的秋季,沈异生躺卧在铺了柔软被褥的竹椅上,在窗边静静的晒着暖阳。
他已经病重的睁不开眼,忽而感觉到自己布满褐斑、乾枯消瘦的右手被人珍重的捧起握住,温柔抚摸。
「咳咳……」沈异生偏过头,和蔼地问:「是谁?」
「异生。」
「啊!」
他欢快地说:「是哥哥吗?」
「是我。」
沈异生又连连咳了几声,对方扶着他坐起身,将刚端过来已经温凉的汤药递到他唇边。
沈异生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咽下。
药极苦,他却面不改色,很快就喝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笑着说:「以前还总疑心你的衣物是不是浸过药罐,否则怎麽会一股药味儿不散……」
「结果现在,我自己就成了药罐子啦。」
明明已至垂暮之年,他在面对这人时,却总是忍不住要撒娇。
对方轻轻抚摸着他的脊梁,他太瘦了,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如同一把枯枝,残忍的提醒着所有人,一呼一息间都是生命在消逝。
「异生,你会怕吗?」
「怕死吗?」沈异生思索了下,摇摇头,「以前或许是怕的……但如今,我已经活的足够久啦,这样的身体再活下去也没什麽意义,无非就是辗转於床榻。况且我这一生,想做的事情几乎都做了,并未留有遗憾……」记起了什麽,他唇角漾出一个微笑,「桐儿还在下面等我呢。」
「我也会等着你。」
沈异生笑意更甚,喜悦道:「那我更不怕了。」他放松了身体,慢慢地往後倒去,脖颈脱力似的垂下,有什麽东西攀爬而上,裹住了他。
「哥哥,谢谢你。」
自始自终,他都从未过问沈惑弦的私事。容貌为何不老,又依靠何者为生,是否为鬼怪精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沈惑弦不说,他便也不在意。
毕竟人生短暂几如蜉蝣,能与对方萍水相逢,已是得来不易的缘分,是以更加珍惜。
恍惚间,他听到沈惑弦哼起了歌,不成调的小曲儿,他静静地听着,莫名地有些熟悉,好像有谁曾经在每晚都哼唱着歌哄他睡去。
於是他安心的任由意识下沉,坠入了梦乡。
「回来了?!」
「真的?真的都回来了!」
「几年了……这都几年了……终於哎,咱都以为再也见不上面了——」
村民听到消息,纷纷放下手中器具,跑到村口的镇山石前,迎接五年前受徵召入伍,终於能返乡的青年人。
「儿啊!有没有受伤?」
「咱们可想死你啦!快快,你爹今天杀那头老母猪给你补补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欢声笑语之中,可惜不过一会,就夹杂了凄厉的痛哭。
一跛脚老人站在一旁,摇摇头,叹了口气。
毕竟当年浩浩荡荡走了村中三十多名男儿,回来时却只余十数人,注定便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一世是个乱世,兵连祸结,戎马生郊。
沈异生却幸运的在凶险无比的战场中活了下来,有一次,己方军队溃败,四处窜逃,他左腿受伤,陷入了绝境,是一个叫沈惑弦的男人背着他翻越山岭,躲过敌兵搜索。
此後,随着军队南征北讨,这个男人都陪伴在他身边。他於是开玩笑的要与对方结拜为兄弟,没料到沈惑弦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当天就祭告天地,省去祭礼,以兄弟相称。
沈惑弦自称无父无母,因着战乱缘故,也没有其他认识的同乡人,於是当战争平息後,他便兴冲冲的带着恩人回家,邀请沈惑弦住在家中,如果沈惑弦愿意,乾脆就别离开了,留下来做村里人。
他回家还为了一件大事,幼时父母曾给他结下一段娃娃亲,是同村与他一块儿长大的姑娘。沈异生原先不愿耽误她,况且刀枪无眼,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早已经同两家人说好婚约作废。
如今他也算是衣锦还乡,挣了军功,没想到,他的未婚妻拒绝了媒婆三番两次的说亲,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两家人当即就择定好吉时,上门迎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里民间无论办喜事或丧事,通通是一切从简,并没有太多繁琐规矩。
大婚当晚,村民们都喝得烂醉,酒量本就不怎麽好的沈异生趴在不知道谁的肩膀上。鼻尖动了动,他打了个喷嚏,醉成浆糊似的脑袋纳闷着怎麽一股子药味。
「异生。」
听见呼唤,他艰难的撑开眼皮,沈惑弦正垂眼看着他。不知道为什麽,那张秀美端正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悲伤,好似在忍耐着什麽。
「异生。」
他发出呜嗯的声音,搂住了对方脖颈。「沈、沈哥……」他想安慰对方,然而不晓得该如何做,於是只能一个劲的拍着对方的背。
「异生,我不想与你分开。」
他愣了许久,才理解过来对方说了什麽,他想了想,困惑的问:「沈哥,你……你要走麽?」
沈惑弦摇摇头,「我不走。」
沈异生便笑了,他俊朗的眉眼舒开,猛地亲了沈惑弦脸颊一口,「我好开心……人生四大乐事,我就、我就占了两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没说完,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旁边人看不过去,通力合作,嘻嘻哈哈的扶起醉倒了的新郎入洞房。
沈惑弦在屋中睡懒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虽然作为妖物,他永生不死,但在长期没有精气的补充下,过去亏空消耗又过多,他的妖力已然不足,很难长时间维持人形。
於是在一个与寻常无异的午後,他收拾好行囊,向沈异生辞行。
青年讶异的问他要去何方,何时归来。沈惑弦垂眸,看向站在沈异生身後的女子和拉着沈异生袖子的孩童,微笑道:「归期未定,随处走走罢。」
看到沈异生皱起眉头,显然很是忧虑,沈惑弦拉起他的手,承诺他:「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
沈异生终於露出笑意,叹了口气,「真的要走麽?」见他神色坚定,知道对方心意已决,闲话几句後便叮嘱他道:「路上务必小心。」
沈惑弦一一点头应下,见沈异生放开手,他犹豫片刻,终是问出口:「异生,我可以抱抱你麽?」
沈异生立刻张开双臂上前拥住他,他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水。
沈惑弦所居住的屋子空下来不过几天後,一日早晨,小女娃蹦蹦跳跳地跑进屋中,捉住正坐在树墩上磨着砍刀的父亲的衣摆,惊喜道:「爹!爹!我们院子里多了一棵小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麽?」
沈异生擦乾了手,摸了摸她的头,被女儿小手握住食指带到院子里去看她的新发现。
当看到那株与周遭格格不入,稍矮的丛生苍翠树冠,沈异生面上的微笑也变成讶异,他非常记得院子里原来没有这颗形状奇特的矮树,那只可能是别人移种过来。
女孩晃了晃他的手,追问着:「爹,这是什麽树呀?它会结出好吃的果子吗?」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爹也不晓得,但是……」他想到了什麽,唇角扬起,「估计是你那沈叔叔搬来的呢!咱们可得好好浇水养着,等他回来就能知道是什麽树了。」
◆◆◆
花妖已经陷入沉睡中。
他为自己织了个梦,梦里只有沈异生。
等待下一次轮回开始,他便会再次苏醒,找到转世後的沈异生,陪伴着他,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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