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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南宫祯被小厮扶起,动了动脚便龇牙咧嘴道,“我的……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妘挽走近道,“你哥哥帮了你,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只顾着喊痛,还是那个在击鞠场上叫嚣不已的南宫家三公子吗?”本就理亏的南宫祯被妘挽这么一说,红着脸负气地别过头去,南宫垚苦笑道,“公子…就别挖苦他了。看样子确实伤到了,要找个懂骨伤的医师看看才是。”妘挽笑道,“算你们运气好,正好有个专治骨伤的大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莹子,该你露一手了。”
妘挽转身,却见小莹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朝这边望着,而一旁的南宫垚听到‘小莹子’的名字身体也僵了一下急忙地朝这里探来,这一看不打紧,竟激动地喊了出来,“小……莹子,你真的…是小莹子!”南宫垚说着走上前去,愣在原地的小莹子刚刚还有些不确定,可当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的那一刻,她确定了,她热泪盈眶地说着,“小…哥哥,真的是你吗?小哥哥,我真不敢相信我们还能再见,我……我好想你啊。”说着竟喜极而泣起来,南宫垚安慰道,“我…我也很想你们,对了钟爷爷呢?”说着贴心地替小莹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小莹子道,“我……这就带你去找爷爷,爷爷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说完,这两个刚刚相认的人,便不再理睬众人,自顾自地走了,一旁的南宫祯急切地喊道,“哥…哥……我……”妘挽打断他道,“放心吧,忘不了你的。”然后吩咐一旁的小厮道,“抬着你们公子跟上来。”说完便和丹夏跟了上去。
院子里,钟爷爷趁着阳光好,正在晾晒洗干净的药材。人还没进门,小莹子的声音便进了院子,“爷爷,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钟爷爷回头,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许是年纪大了,不敢认了。南宫垚走上前去道,“爷爷,是我,我是垚垚。”听到垚垚的字眼,钟爷爷昔日的记忆浮现在眼前,看着眼前这个俊朗挺拔,风采奕奕的少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小时被人欺负直喊娘的垚垚。钟爷爷伸出苍老的手,抚摸着南宫垚的脸庞,“好啊,垚垚,好啊,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爷爷…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堂堂七尺男儿的南宫垚此时眼眶里也挤满了泪水,“爷爷,快别这么说,小时若不是您和婶婶帮衬,我和我娘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当初你和你娘来这惠阳城中找你爹,找到了吗?”钟爷爷问道,南宫垚点了点头道,“嗯,找到了,我爹…正是炎国司马南宫硕。”一听炎国司马的头衔,小莹子和钟爷爷一下子便被镇住了,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竟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那你娘呢?”钟爷爷问,提起南宫垚的娘,南宫垚的脸色变了变道,“她……很早便去世了。”钟爷爷叹了口气道,“若是得空了,带我们去你娘的墓前拜一拜吧。”南宫垚点了点头。院子里,妘挽、丹夏和南宫祯早已等候多时,但妘挽不愿上前打扰,怕破坏这难得的温情。南宫祯看向丹夏道,“你叫丹夏是吧,听说你春猎的时候,面对刺客,可以一敌三,好生厉害……”丹夏俯身道,“三公子谬赞了。”
东宫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下车的人正是范薇,只见她整理了衣裳,悠然行至东宫门外。因着太子妃的关系,她也算东宫的常客,门口的侍卫自是认得,“范小姐可是来找太子妃的,不巧,太子妃一早便出门去了。”范薇摇头道,“小女子想要求见太子,不知可否通传一下。”一旁的内侍听到是来找太子的,又想起了前些日太子那边的交待,便上前道,“范小姐不似外人,若要求见太子,请随我来便可。”说着便引范薇向畅春阁走去,边走边道,“范小姐今日来得巧,太子近日事忙,不常在府中。”范薇道,“多谢,公公。”
内侍将范薇领至畅春阁外,便有守门的内侍进去禀告,好一会儿,一名侍婢来到畅春阁门口道,“范小姐久等了,太子有请。”说着便领着范薇进入了畅春阁,此时范薇的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没有心思欣赏难得一见的亭台水榭,而是在心中仔细斟酌一会儿要说的话。园子中,凤凛正在修剪花木,范薇走近后立马跪下道,“臣女范薇,参见太子殿下,愿殿下福禄安泰。”凤凛并未抬头道,“范小姐,请起,下人说你有事求见本宫。”范薇环视了一下左右,有些犹豫,凤凛扫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顾虑道,“范小姐但说无妨,这里并无外人。”范薇叩拜道,“臣女一心仰慕殿下,愿奉殿下为主,为殿下马首是瞻。”
凤凛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亲自把范薇扶起,故作情真道,“范小姐佳人倾城,揽月一舞不知俘获多少人的心,本宫以为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了。”听到太子的夸奖,范薇不觉红了脸,含羞道,“太子…您乃当世英豪,日后定将横扫九州,小女子区区一人,微不足道,但臣女对殿下的心可鉴天日,愿今生……可以随侍殿下左右。”凤凛听后轻轻握住范薇的手道,“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婢道,“她叫抱琴,你把她带走,她会教你些宫中的礼仪。”虽然凤凛说得含蓄,但范薇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的含义,赶忙道,“多谢殿下。”打发走了范薇,刚刚眉开眼笑的凤凛,便瞬间黑下了脸来,“人有野心是对的,可也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否则就是异想天开。不过刚好,今日她送上门来,倒是还有些用处……”
一夜,用过晚膳,妘挽拿了奏文便向畅春阁走去。年节将至,凤凛事忙,不是留在宫内的布政属议事,就是在应晖堂处理公务,不常留宿在他处。通禀过后,妘挽便进入了应晖堂,凤凛正在埋首处理桌案上堆砌如山的公文。妘挽进屋,凤凛抬头看了妘挽一眼,还未等妘挽行礼就道,“外面冷,你先坐吧,喝杯茶。”妘挽不敢置喙,便坐下了,月漓阁与畅春阁虽相距不远,但寒冬腊月走在外面确实冷了些,饮完茶,妘挽心中顿觉暖和了不少。
看着妘挽饮完了茶,凤凛亦停下笔道,“这么晚,不知太子妃前来可有什么要事?”妘挽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文道,“启禀殿下,这是妾身整理的从冬节至今的粮价名目,请太子过目。”一旁的内侍赶紧接过,呈给了凤凛,凤凛打开认真地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道,“太子妃的意思是,从冬节开始,各大农市的黍、稷价格每日都在上涨?”妘挽道,“太子明鉴,正是如此,从之前五钱一斗,到如今的快十钱一斗,快翻倍了。臣妾查了往年粮价的名目单,发现这样的情况是大约从三年前开始的。臣妾又走访了几家比较大的粮行,才在他们调配粮食的过程中发现端倪,原来很多大的粮行在城郊都有很多的仓库,仓库中囤积了很多的粮食,但每天向外兜售的数量却是有限,如此一来,粮价必然居高不下……”其实妘挽说道一半,凤凛已经清楚了她的来意,她能注意到的事,朝臣自然是早早地就注意到了,可凤凛不愿意打断她,看着妘挽有理有据地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想,凤凛觉得她倒不像个太子妃,更像是朝堂上的大夫。
“殿下…殿下…”一旁的内侍小声提醒道,原来太子妃早已说完,正在等着凤凛的示下,凤凛清了清嗓子道,“嗯…太子妃所言极是。明日本宫就将此奏文同众卿商议一番。”看到自己这次确实帮上了忙,妘挽心里高兴,但面上仍恭敬地道,“既如此,那…臣妾就不叨扰了…”“正好,本宫在这屋中也坐乏了,正好出去走走,就…顺便送太子妃一程吧。”未等太子妃说完,凤凛便起身道,一旁机灵的王召赶紧将太子的裘衣拿了出来。
外面明月高悬,虽然今夜无风,但触手可及的寒凉,一呼一吸之间伴随着长长的白雾,凤凛和妘挽并肩走在被清扫干净的宫道上。“这几日…太子妃怎么未去太学?”凤凛率先打破了沉默,妘挽一听,立马就开始打起了腹稿,寻思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也不用找理由敷衍本宫,本宫知道你没去太学是因为那个姓柴的夫子现就住在渊文阁。”听到凤凛这番话,妘挽愣在了原地,凤凛见状也停下来脚步,与妘挽相对而立道,“你是东宫的太子妃,你的一举一动与东宫休戚相关,所以本宫需要了解;可你也是本宫的妻子,所以本宫不会枉加干预,这是本宫对你的尊重,所以本宫……”“所以殿下行事自有考量,让臣妾无需介怀。”妘挽打断凤凛道,“殿下无需解释。以前是臣妾…太过小家子气了,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常常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还请殿下勿怪。”凤凛笑道,“有你这么一点即透的学生,函公…应是很高兴吧。”妘挽亦笑道,“哪有,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臣妾‘资质不佳’。”这句话倒是把凤凛给逗乐了,清朗的笑声在寒寂的冬夜里响起,竟让人感觉有些温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