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眠在他的拥抱中沉沉睡去。
言知瑾把戚黎安从床上扔到地上,将方眠安稳放了上去。
等方眠醒来,他就会想到,抑制药物的制作方法。
这场灾难,也会就此终结。
处理完这些,言知瑾也长吁一口气,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黑蛇从后面扑上来,把他五花大绑,就剩个脑袋在外面。
下去。言知瑾呼吸重了几分,斥道。
你抱了他十分钟。湿冷的蛇信在他耳廓上戳来戳去,阴冷的气息在他颊边凝成水珠。
抱一下而已,之前也不是没有,正常的安慰人的方式。
我不想看。蛇长大嘴,一股冷风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往他耳朵里灌。
你把眼睛闭你把头压到尾巴下面。
蛇身缠得更紧了,颇有种要把他绞死的意味。
行了。言知瑾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昂起下巴,将脖颈挣脱束缚,一双手艰难地从健壮有力的蛇体下挣扎出来,捧住蛇头,对着蛇眼睛下面亲了一下。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蛇顿时安静下来。
这个不是安慰朋友的方式了。
蛇窸窸窣窣地从他身上下来,盘成一团,有点害羞地拿尾巴尖遮住脸。
好了,我们准备去A国吧。
好。
***
言知瑾站在熟悉的旅馆前,有种恍惚的感觉。
因为远在A国,还是偏远小镇,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到末日的侵袭。
他自嘲地自言自语:我们离开的时候,斯诺夫对我说,我一定会回来。
没想到,还不到半年,他就回到了这个地方,还是以截然不同的身份。
我曾经有过一个想法,他半带玩笑地对言虺说,人类会以为,这场灾难,是神对他们的惩罚。
他盯着言虺的眼睛,一眨不眨:但我觉得,这或许,是对我的惩罚。
他说:我不应该干涉人类的生活,因为对于我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可能改变整个人类进程。
但是多年之前,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用方眠的话来说,就是救了他们,还给了他们额外的力量。
多年之后,正是因为我的这个做法,方眠为了报答我,才引发了这样的灾祸。
你也是因为我,才会来到这个实验室,出现在方眠面前。甚至于,这个变异药物的研制过程,也与我脱不了关系。
我亲手打破了一直维持的平衡。
我想要帮助人类的恻隐之心,恰恰导致了人类的灾难。
他呓语道:这就像是,为了惩罚我,不再公正一样。我越是想要让他们好,他们越会痛苦,这样,我也会跟着内疚。
言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露出任何惊讶,而是沉静地问:你现在想起来了吗?你究竟为什么会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一道钟声在言知瑾脑内敲响,将他震得清醒。
他抓住言虺的手臂,急切地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出现在这里,就和我不再公正有关?
言虺轻轻推着他向旅馆大门走去:去看看,你给自己留下了什么讯息吧。
第154章
门是上了锁的, 但言知瑾还没有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
斯诺夫抱着一摞书,靠在门口:你终于来了。
他把书和教堂的钥匙都交到言知瑾手上, 简单介绍了一下每本书诞生的背景, 就要关门。
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斯诺夫门关到一半,从狭窄的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 略带烦恼地说, 我知道你会回来, 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以为我会在历经挫折之后, 以虔信徒的身份回来,言知瑾微微一笑,替他把话说完, 你认出我了。
我觉得你不像。斯诺夫把门缝开得大了一点, 双手抱在胸前, 斜靠着门框, 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的怨气,我所知晓的万能的主, 绝对不会像你这样
言知瑾说:我也觉得。
油盐不进。纵使斯诺夫再不敢相信,自己伟大的主居然会像人类一样拥有七情六欲,此时也没什么好对他说的了。
反正说了对面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只会敷衍地你说得对。
我有的时候会想, 您是不是被蛊惑了。斯诺夫瞥了言虺一眼, 手掌拢在脸侧,小声对言知瑾说。
也许。言知瑾神色不变。
言虺眼看着两个人在那说悄悄话, 言知瑾还特意设了屏障不让他听到, 脸色越来越冷峻, 大步上前把两个人隔开;行了,回去吧。
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斯诺夫吵吵嚷嚷地反驳,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操控着走进旅馆,关上门。
去看那块石板。言虺按住言知瑾的肩,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向教堂的方向。
教堂被斯诺夫打理得很好,干净整洁,清晨刚采摘下来的洁白的花束摆放在石板四周。
言知瑾走到石板下方的时候,悬在空中飘浮的石板沉稳地落到他怀里。
沉甸甸的重量感,给人强烈的安定感。
他抱着石板,靠着最前排的座椅坐下,合上眼。
堆积在旁的书籍从最上面一本开始自行翻页,书页上的字一个一个闪过银色的光芒,在光芒的灼烧之后留下焦黑的痕迹。
书翻得很快,基本和言知瑾的阅读速度持平。
一本书翻完,就自己飞到另一边规规矩矩地排列好。
言知瑾双目微阖,宛如沉眠,书的内容却一分不差地进入他的脑海。
书里有很多是斯诺夫自己加工的联想,他需要把这些多余信息筛选掉。
剩下的,就是他留给自己的讯息。
他想告诉自己
缸中之脑。
你要怎么证明,你所接收到的一切信息,都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被输入的程序?
起因是,他和言虺深入接触后,发觉自己不再公正,他开始有偏私。
对这种偏心的负罪感,使他痛苦万分。毕竟,他从诞生起就是为了构建平衡的时空秩序,他必须公正无私。
他本身,就是规则。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信念。
但是他忽然有了一种想法,为什么他要维持平衡。
为什么秩序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他不能对人类产生任何干扰,而言虺却可以肆意妄为。
为什么言虺拥有情绪,而他没有?
秩序并不由他的意识产生,而是自然而然地生成,他不需要思考,就知道万事万物应该在什么位置。这就说明,秩序本身高于他的意识,他只是秩序的具象化。
他是一具躯壳。
于是有趣的事发生了。他想试一试,如果他稍微对秩序产生影响,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