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沈沧海醒过来,迷迷蒙蒙中嘤咛着翻过身,舒展手臂,臀部和手腕同时疼痛起来。
吃痛地睁开眼,才发觉睡在身旁的厉无痕已经不知去向,没有他的身体承托,冷硬的玉枕搁得腕骨发痛,被打了十板子的臀也被床榻压得微痛。
他首先怔忡片刻,接着抬头看天,窗外一片明媚,难怪厉无痕不在。
他向来嗜睡,每天不到日上三竿绝不愿离开床榻,而厉无痕却十分勤力,每天鸡啼前必起,到竹林练剑,两个时辰後才回到房里用早膳,这个习惯来从来风雨不改,沈沧海每每对他的毅力钦佩不已,但这时候只觉得气闷,心想:他把自己打得这麽痛,难道就不可以少练一天剑,留下来照顾自己吗?
不高兴地噘起唇,他更不愿意起床,拉起被衾把身体裹得密不透风的,暗暗计算着时间,算准厉无痕回来的时刻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要他心疼内疚。
谁料等了又等,依旧不见厉无痕的踪影,眼见离他往常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远,沈沧海不由得疑惑起来,也不耐烦再躺下去,想想後,从床上起来。
真丝被衾沿着光滑的肩头滑下,露出不着片缕的胴体,暖阳从窗外洒落,照得年轻的肌肤玉白无暇,更胜白璧。
室内气温温暖,又没有外人在,他也懒得穿上衣服,就这样披着被衾,拖着长长的尾巴,向寝室右方的侧门缓缓踱去。
他到厉无痕身边时刚满八岁,因为年纪小,为方便照顾,便与厉无痕同吃同睡,一直到前年才将厉无痕寝室旁边的小套间改建做他的房间,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与厉无痕同睡,自己的房间反而少用,只用来存放衣物和一些心爱的玩意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杏儿,杏儿……你在不在?」往常这个时辰,杏儿一定已经打好洗脸水在等他,但这时他连叫几声,竟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不由得嘀咕起来:发生什麽事?今天所有人都到哪里去了?怎麽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他的神色凝滞,接着,脸色大变,猛然转身,啪啪啪啪地向厉无痕的寝室跑回去。
用力推开门,眸子往房间一扫,那条手帕果然己经不知去向。
看着空荡荡的地下,沈沧海心中忽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双手支着门框,茫然地呆立之际,一直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拉开。
「沈少爷?你是什麽时候起床的?」锦瑟走进来,瞧见呆立的沈沧海先是一怔,接着皱起眉头。「你又只披着被子在房间里四周走了,若别人看见怎麽办?」
她匆匆放下食盒,拿起单衣走到他的身边。「现在天气虽然温暖,但是偶然有凉风掠过,还是会着凉的。」
刚为他披上单衣,一直发呆的沈沧海猛然动弹起来,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
「杏儿呢?杏儿在哪里?无痕哥呢?他又在哪里?」
问题有如连珠炮发,锦瑟刹时间吓得怔住,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少爷,你先把我的手放开吧!若被二少爷看见就不得了了。」
沈沧海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地把手松开,但见锦瑟的手腕已经被他捏得红了一圈,登时羞愧得垂下头去。
「锦瑟姊姊,对不起!」
锦瑟边揉着手腕,边抬起头来,瞧见他的样子,叹一口气。
「沈少爷,我知道你为什麽这样紧张……你放心,二少爷今天和往常一样大清早就在竹林练剑,我想他不会……」
说到此处,她突然住口,沈沧海反应比她更快,眸子早就向房门看去。
轻细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规律传来,须臾後,厉无痕颀长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门後。
「你们在聊天吗?为什麽见到我出现就不继续说下去?」
不经意的问话,令两人的神色都不由自主地显得僵硬,厉无痕何等精明,立刻就瞧出不妥之处,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锦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指名一叫,锦瑟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得惨白,深深吸口气,才能用没有颤抖的声音回话。「奴婢正在告诉沈少爷二少爷身在之处。」她是厉无痕的贴身丫环,对他的忠心无容置疑,即使再疼爱沈沧海也绝不会为他在厉无痕面前说谎。
「嗯。」厉无痕点点头,飞扬的剑眉挑起,若有所思的眼神向沈沧飞斜过去。「小海,你很关心我到哪里去了吗?」
沈沧海没有回答,垂着头,迳自出神地看着他的衣服下摆。
他的穿着没有什麽特别,依然是一身有若轻云的文士长袍,洁白乾净得不沾半点灰尘,令沈沧海出神的是衣摆上竟然有一团水迹,还沾着一层薄薄的泥巴。
厉无痕所穿的衣服款式虽然简单,却要求绝对的簇新乾净,这团泥水痕迹不知恁地令沈沧海的心似被猫用爪子挠着一样忐忑不安。
留意到他的视线,厉无痕缓缓垂下头去,看见衣摆上的水迹时忍不住蹙一蹙眉头,拿出手帕弯身抹拭。
沈沧海觉得手帕上的花纹很眼熟,忍不住歪头细看。
「一定是刚才那个落水的笨丫头溅起池里的泥水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厉无痕拿着手帕来回拭抹几下,始终抹不去衣摆上的污迹,微感不悦,手一挥便把手帕丢掉。
「啊!这是我的手帕!」沈沧海终於认了出来,惊呼一声,冲前两步把手帕从地上拾起。
用力拍去手帕上的灰尘,厉无痕刚才说的话同时在他脑海中闪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定是刚才那个落水的笨丫头溅起池里的泥水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至此,他才开始消化厉无痕的意思,脸色丕变,抬起头,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厉无痕。
「你……你把杏儿丢进荷花去了!」
声音尖锐得叫旁边的锦瑟忍不住捏一把冷汗,厉无痕挑一挑眉尖,刚要开口,沈沧海猛然跳起,仿如一枝离弦之箭,擦过他的身边,直冲出去。
心焦如焚,他不自觉地运起轻功,奔跑之快,甚至在长廊中带起一阵疾风,来往的丫环男仆只瞧见一道黑影掠过,回头细看後,才勉强认出沈沧海的身影,见他衣衫不整地向着荷花池的方向赤足奔跑,都啧啧称奇。
对旁人的议论一概不理,沈沧海足不沾地地飞奔至荷花池畔,踏上白玉拱桥,桥面上十来个下人或站或蹲,围成一团交头接耳。
议论声中,还夹杂着少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沈沧海顿时松一口气。
「走开!走开!」排开众人,挤进人群中,终於见到躺在地上的丫环时,他的神色倏然呆滞。
一个浑身湿透的丫环倚着栏栅而坐,不停地咳出池水之余眼泪也不住涌泉,年纪、身段或者差不多,却绝非杏儿。
旁边的几个丫环压着嗓子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绿珠这个笨丫头竟然投湖,她死了不要紧,最怕是连累我们被管事拉去问话。」
「就是嘛!还好二少爷刚好经过,顺手把她救上来,要不是她早就淹死了!」
「二少爷真的帅呆了!手随便一挥,旁边的柳枝就飞起来缠着绿珠的腰把她从水里救上来。」
「对呀对呀!二少爷当真帅得难以形容!不单止形容俊美,而且本领高强,简直是天神下凡!」
不绝於耳的都是对厉无痕的赞美崇拜,不是说他温文儒雅,举止潇洒,就是说他气度轩昂,武艺超卓,不愧是圣教的第一高手。
沈沧海听得头皮发麻,心中暗暗叫糟。
正想着不知道回去後该如何面对厉无痕之际,忽然有人从後拍一下他的肩膀。
「沈少爷!」
回头看去,竟然就是他一直担心的杏儿。
「沈少爷,你怎麽办穿成这样走出来?」她表现得比他更加吃惊,上下打量他的衣着後,匆匆把他拉到一旁的柳树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你连鞋子都没有穿呢!一路上没有被别人看见吧?他们一定会在背後笑你的!」杏儿一边帮他拉好衣襟,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他受不了地伸手摸向耳朵,手刚举起,就被杏儿见到他拿在手里的帕子。
「这不是我送给你的手帕吗?……为什麽这麽快就弄脏了?」
掩不住的难过语气,叫沈沧海微微内疚起来,眸子眨了眨,正想解释,一道尖锐的视线远远射来,刺得他浑身不适。
抬起头,看向对面,厉无痕不知何时已经跟来,正远远地注视着他。
逆光之下,他无法看清厉无痕脸上的表情,只隐隐瞧见他的唇角勾起,挂着一抹笑容,如嘲似讽。
「沈少爷?沈少爷……沈少爷?」
杏儿连叫几声,沈沧海才能勉强把目光从对面移开。
「沈少爷,为什麽手帕会弄脏了?是你……不小心弄脏的吗?」她垂首,左右手指头互相纠着,追究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日光之下,荷花晓映雕栏,莲叶香气随温远送,水面波纹不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沧海咬一咬牙,把手帕丢向杏儿。
「是我弄脏的,因为手帕绣得太丑了!我不喜欢!你以後也不要送东西给我!」一口气说完後,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杏儿,四周死寂良久,杏儿终於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掩脸跑去。
沈沧海下意识地想把她拉住,但转念间还是没有阻止,放下手,僵硬地伫立在原地。
「小海。」厉无痕踏着无声的脚步走到他的身边,展臂,轻轻地抱住他。
沈沧海气恨地推开他,反而被他抱得更紧,推拉几次後,还是不得不偎在他的怀中。
「我没有朋友了,我讨厌你!」
嗔怒的言词只换来一笑,厉无痕用修长的手,温柔地扫平他的头发。
「没有朋友有什麽所谓?你有我就够了!」
沈沧海想反驳,但到最後还是不敢说出口,咬咬唇,用头顶顶他的手心。
厉无痕心情极好,纵容地哈哈大笑,微风吹过,将笑声送远,也吹走曾经有过的少女心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杨柳依依,夕阳斜照,把送别的马队在地上拉成长长的影子,也将青山笼上一层橙红。
骑在马上,沈沧海不住游目四顾的样子吸引了锦瑟的注意,她驱马迫近,悄声说。「沈少爷,你不必再找。杏儿前几天才来找我,哭着求我把她调到远离你的地方,她不会来送你的了。」
「我知道。」
见他垂下头,神色微见落寞,锦瑟心疼起来,悄声说。「沈少爷,二少爷已经吩咐奴婢挑新的丫环,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好好调教,奴婢选个机灵点的,一定能讨你欢心。」
「再机灵也没有用,无痕哥始终不会喜欢。」沈沧海轻声应道,别过头,拍马奔前。
马蹄的哒的哒,一直相送至长亭外,马队最首的厉狂天与厉无痕同时勒住马辔。
他俩翻身下马,与随行的四堂堂主与六旗旗主一起走进长亭。
厉狂天大马金刀在亭中坐下,对亭外的沈沧海招招手。
「沈沧海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教主!」他不敢怠慢,忙不迭步入长亭,掖起衣摆,恭敬跪下。「弟子沈沧海在此,聆听教主差遣。」
「沈沧海,经过仔细思量後,本教主现决定由你暂代光明护法一职。从此天德、玉堂、司命三旗都由你指挥。」
厉狂天招手,谭文潚等三旗旗主上前,对沈沧海行礼。
「天德、玉堂、司命三旗随时听候光明护法差遣!」
眨眨眼,沈沧海神色无邪地看着他们,直至厉无痕使个眼色,他才悄悄地吐一吐舌头,回礼说。「不敢不敢,小子年少德薄,还要请各位旗主指点。」
「别太得意忘形,要记住自己只是暂代而已!」
孟德照忽然泼出一盆冷水,四周倏然静寂。
他故意嘲弄沈沧海,只为了与厉无痕为难,却不知太过尖酸的语气令厉狂天亦微愠起来。
「沈沧海确实是暂代,不过和正式的也没有什麽分别!」
厉狂天是故意这麽说,而孟德照的脸色如他所料,登时变得难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横眉冷看,厉狂天转过头面对沈沧海,神情严肃地说。「沈沧海,现在你虽然只是暂代,但只要你能在一年内将当年谋害前任光明护法的伏诛,并寻回他的随身宝物,本教主就会正式为你举行正位大典,名列圣教海册之内。」
「感谢教主提拔!从此以後,沈沧海定必为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後已。」沈沧海再次屈膝跪下,叩首感谢。
「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别辜负了本教主,还有闇夜护法对你的期望!」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令沈沧海忍不住抬头向厉无痕看去,厉无痕朝着他微微一笑,他别过脸,缓缓垂下头去。
看不过眼他们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孟德照再次插话。
「有闇夜护法陪同上路,大事何愁不成?唯一担心的是到最後功劳都要记在闇夜护法头上而已。」
闻言,厉无痕微微抬头,自进亭以来,第一次正眼看他。
「孟堂主之意是怕我会出手相助?」
「不敢不敢!」孟德照阴侧侧地险笑两声。「反正就算闇夜护法忍不住相助了,又有谁知道?」
「哦……」厉无痕长长地哦了一声,登时,众人都感到一股剑拔弩张之气,屏息静气地留意着事情发展,半晌後,厉无痕忽然伸出双手。
大家都道他要发难了,连厉狂天也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却见他只是把双手於胸前交叠,形成烈火形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魔神在上,弟子厉无痕立誓,此次下山,只尽监督之职,绝不相助沈沧海半分,如有违此誓,甘愿受烈火焚身的万死之刑。」
「无痕哥!」沈沧海倒抽一口凉气,扑到他的身边,把他抱住。「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厉无痕伸手板起他的小脸一看,见他瞪大眼睛,脸上写满惶恐不安,忍不住微微一笑。
「没事的,放心!」
「无痕,你当着这麽多兄弟面前胡说什麽!」厉狂天的脸色也不好看,沉声喝道。「无端端的发什麽毒誓!难道兄弟间有谁会不相信你吗?」
此言一出,旁人纷纷附和,都说绝对相信厉无痕不会做出徇私的行为。
站在众人中间,厉无痕斜起眼角,似笑非笑地向孟德照睨去。
孟德照在心中不停地骂他恶毒,但还是不得不开口说。「是我多心了,请闇夜护法见谅!」
一番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厉无痕回以悠悠笑意。
「怪不得孟堂主!误解这种事,本来就只有智者方能分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等於绕个圈儿骂他蠢,把孟德照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动。眼看两人又将吵闹起来,厉狂天故意介入两人之间,用力拍一拍疠无痕的肩膀。
「无痕,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不是第一次出去办事,大哥也懒得多罗嗦什麽。」一顿,侍童便捧着酒器上前。厉狂天亲手将酒倒进两个酒杯里,伸手拿起其中之一。
「无痕,祝你一路平安,万事顺利!」
「多谢教主!多谢大哥!」厉无痕拿起另一杯酒,两人大笑碰杯,一乾而尽。
「再见了,大哥!」
随着酒杯在地上砸碎的清碎响声,厉无痕俐落地翻身上马,与身後的沈沧海绝尘而去。
目送两骑走远,厉狂天更多时间将目光放在沈沧海身上。
疾风满衣,翩翻起轻软青丝如同一双双墨色的蝴蝶高飞,转脸回盼,朱唇启,双眸如星,在艳阳下闪闪生光,神骏的紫骝马,綉鞍宝勒也夺不去他的半点光辉。
如此容色,总令厉狂天生起不祥之兆,只是难以用言语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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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苏州,上官世家。
「混帐!」
上官世家的忠义厅里坐着十数名有头有面的江湖中人,正在商议紧要之事。坐在主人家座位的是上官世家之主,一个老相威严的白眉老人,而刚刚高声吆喝的则是他请来的客人之一,外号「一拳震岳」的洪雷。
「这小贼未免太嚣张了!」人如其名,洪雷的性子也暴躁如雷,粗声粗气地骂着的同时,拳头重重打在茶几上,放在几上的拜帖也随之掉到地上去。
「洪前辈不必动怒。」坐在洪雷下首的是一个衣着光鲜,长相肥胖的男子,他出言安抚洪雷後,弯身把拜帖从地上拾起来,小心拍走上面的灰尘,打开细阅。
上官龙老英雄亲启:
昔日上官老英雄纵横一方,曾与圣教结下不解之缘,吾一直有心拜访,现得知圣教护法信物落於上官老英雄手上,更逢老英雄八十寿辰将至,机缘难得,晚辈斗胆前来拜候,恳请上官老英雄不吝指教。
後学晚辈天魔教新任光明护法
沈沧海拜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後学晚辈天魔教新任光明护法沈沧海拜上……」把拜帖念读一遍後,他笑说。「想不到这个魔教中人也有些教养,懂得自称为後学晚辈,拜帖的字里行间也算是礼貌周到,不错,不错!」
「哼!魔教蛮子能有什麽礼数!朱万里,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
「哈哈!在下不是说笑的。」朱万里哈哈地笑起来,满身珠宝玉石也随着肥肉颤动,他外号「珠光宝气」,商人出身,生情和善,长袖善舞。「洪前辈请瞧这拜帖,上面的字写得秀气脱俗,看得出写的人在书法上下过不少功夫。」
「哼!写得再好也只是个妖人败类,魔教蛮子!」洪雷不屑地重哼一声,他身为武林正道中有名望的耆宿,最贱视出身北方胡族的魔教中人。
「单瞧这手字,怎麽也无法把字体的主人和近月几宗灭门血案联想在一起,看来人的本性确实是刻在骨子里面,无法用涵养轻易改变的。」
听到这里,一直站在上官龙旁边的两个青年书生终於忍不住问。「朱世伯,这个魔教光明护法到底是什麽人?我们阿爹已经退出武林多年,为什麽他还要与我们阿爹为难?」
他们说话同声同气,长相也一模一样,是上官龙老年所得的一对双生子,取名上官仁、上官义,上官龙金盆洗手多年,儿孙亦弃武从文,从不涉江湖中事,对沈沧海的出身来历也完全没有概念,只有向见多识广的朱万里请教。
朱万里还未答话,洪雷便抢着说。「有什麽好说?这个沈沧海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子,用卑鄙手段杀死不少江湖25书屋,臭名才不迳而走。」
他说得不清不楚,根本无法解答上官仁、义的提问,朱万里只得等他说完,再开口补充。
「半年前,江湖上的确没有没有光明护法沈沧海这一号名头,直至河北啸天堡、山东金鞭纪家、谭园、河南万家剑园,这四宗灭门惨案发生後,众人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这四家人的家主都曾经是威震一方的武林25书屋,都已经退出江湖,都在收到这样的一封署名为光明护法沈沧海的拜帖後,满门被杀,连妇孺也无一遗留。」
朱万里扬起手中拜帖,厅中的人看过去,忽然都觉得拜帖上面的颜色鲜红刺目得像血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官仁、上官义皆为这样残忍的事而颤动,白着脸问。「我们与那沈沧海无仇无怨,为什麽他要将目标指向我们阿爹?」
「这一点……」朱万里抬头,向上座的上官龙看去。「正是我想向上官老英雄请教的。」
事关切身问题,偏偏上官龙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候,眼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缓缓开口。
「这件事……老夫在年轻时的确与魔教有点小过节,但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夫也不明白为什麽魔教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朱万里见他的言语隐晦,明显有所隐瞒,正要追问,冲动的洪雷已用力一擂茶几,说。「魔教的妖人难道还会讲道理吗?不理他为何而来,只要他胆敢出现,俺就把他一拳打死,为冤死在他手上的武林中人出一口气!」
一番话说得义薄云天,在场的武林同道尽皆附和。
「对!一定要把沈沧海杀掉,为死去的同道报仇,不能让他再作恶下去!」
「上官老英雄已经金盆洗手多年,即使有什麽恩怨都应该作罢,我们绝不能让魔教妖人伤害上官老英雄!」
「我们这麽多人守在这里,倒要看看沈沧海能如何作恶!」
眼看众人的义愤填膺地相助於他,上官龙感激之余,忍不住说。「老夫一把年纪,死倒是不怕,只是担心家中妻小要为我陪葬,这次能得到各位武林正道的帮忙,实在令老夫感激不尽!」
「老英雄不必担心,投帖时被我们擒下的魔教小卒已经供出沈沧海与其同党正在前来苏州的途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刚走进门来的是武林联盟的凌飞杨,他对在座众人打个招呼後,在同为武林联盟成员的朱万里身边坐下,抱拳说。「我大哥与少林慧苦大师已经结伴出发,在来苏州的必经之路拦阻,有他们联手出击,一定能把沈沧海擒住,听候上官老英雄发落。」
「唉!唯有希望如何了。」上官龙叹一口气,神色间写满忧虑。
凌飞杨信心十足地一笑。
「老英雄请放心,大哥从来不会令人失望!」
※※※※※※
岁暮春初,严寒的天气之中,幽淡清香的水仙开遍山涧,鸡蛋一样鲜艳又可爱的颜色倒映在冒着热气的温泉水上,四周树荫环绕,烟霞氤氲。
如此幽静的仙境桃源,偏偏传来俗世的戏水之声。
「嘻嘻……嘻嘻……」
一阵阵欢快的笑声中,溪水来回往流,一条白鱼潜入泉底,再从水里跃出,划出一道光采,露出半身。
热气在寒风中蒸腾,白烟蒙蒙中,隐隐看见少年流泻的乌亮头发,柔韧细致,与光滑水面融为一体的身段。
清冽的泉水从饱满的额头滑下长长的眼睫,爬过翘起的鼻尖,滴落在水嫩丰润的朱唇,情景美得如诗如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顽皮地晃动头颅,四溅的水珠如一颗颗银珠在空中飞舞,落在另一个坐在水中的青年身上。
与同伴好动的性子截然不同,青年动也不动地坐在近岸的泉边,手肘抵在光滑的石面上,手托着头,眼帘半闭。
水珠落在他飞扬眼角旁,他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睛。
匀净的手掌刚拨去脸颊上的水珠,几乎是立刻地更多水珠就撒到他的脸上。
沈沧海忘乎所以地用双手淘着泉水把玩,看着四闪水花,双眼宝光璀璨。
停下徒劳无功的拨水动作,厉无痕张开薄唇,吐出两个字。
「过来。」淡淡的语气,沈沧海却立刻吓得住手了,在水中退後两步,悄悄地抬起眼,打量他的神色。
厉无痕的脸上挂着浅笑,对他招招手。
「小海,过来。」
沈沧海迟疑起来,但是厉无痕从来不喜欢把话重复两次以上,他在心中挣扎半晌,还是乖乖地向着厉无痕身边游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厉无痕拍一拍大腿示意。
「坐在这里。」
沈沧海只得磨蹭着爬上他的大腿,本来打算就这样曲膝坐下,但根本无法坐稳,唯有把两条长腿张开,跨过厉无痕左右腰,双手抱着他的肩头。
两人赤裸的下身紧密相贴,眼前刚好是一片雪白的胸膛,粉嫩小巧的乳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引人采撷。
热气氤氲,也把人的理智蒸去,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胴体沾着湿润的雾气变得更加迷人,淡淡红粉从肌肤下透出来,娇艳非常。
厉无痕眯起眼,目光胶着其上,一时间无法移开,被压着的下腰逐渐地热起来。
左手放在沈沧海光滑的项背上下游移,细致触感令他的眼睛眯得更加幼细。
浸了热水的肌肤变得更加娇嫩,在指腹的磨挲下泛起疙瘩。
抚弄渐渐向下,变得更加细致、亲昵、不同寻常,沈沧海莫明地感到不妙,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敢稍动。
手掌游移着插入温热的泉水里,握住浑圆的双丘轻轻揉搓,奇妙的感觉令沈沧海忍耐不住地细细喘息起来,小嘴张开,脸颊也更加潮红,细碎的汗珠从额角滑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移动的指尖停下来,厉无痕单手托头,回复闭目养神的姿态。
抚摸忽然停止,沈沧海忍不住挑起眼偷看,看见合上眼的厉无痕,松一口气之余又忍不住奇怪。
「无痕哥……?」
细声叫唤,厉无痕仿若未闻,沈沧海只有乖乖地坐在他身上,一双眼不住左顾右盼,最後还是闷得发慌,放软手脚向他温暖的怀抱偎去。
「无痕哥,我们这次到苏州是不是要做和之前一样的事?」
厉无痕淡淡地说。「是。」
「嗯……」想起一路上,厉无痕做的那些事,沈沧海忍不住心颤,踌躇半晌後,轻着声音说。「无痕哥,你曾对魔神发誓,绝不会出手助我……这样做……不怕吗?」
「即使相助又如何?」厉无痕还是闭着眼,轻轻地勾起唇角。「难道你要向魔神告发我吗?」
听出他的言语中带着调侃,沈沧海委屈地噘起唇瓣。
「我真的在担心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厉无痕张开眼,凑近头,在他的鬓边落下轻吻。
「留在水里别出来。」随着轻吻传入耳朵的话令沈沧海怔忡,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推进水里。
厉无痕左手向岸头伸去,左手同时往水面疾拍,激起水花无数,沈沧海眼前倏花,再睁开眼,厉无痕已如一只白鹭冲天飞起。
「偷窥何人?给我滚出来!」
宝剑出鞘,迸发一股森寒剑气,划破长空,疾砍在林荫旁的一块巨石上。
「轰!」的巨响过,砂尘飞扬,比人更高的巨石竟被他一剑之力砍作两半,石後果见人影窜动,欲乘乱而逃。
厉无痕微怔,想不到自己一剑之力,竟未能连人带石,把躲在石後的人砍成两半,心中更加不悦,冷哼一声,手中银剑已连闪七下,将石後人逃走的方位尽数封死。
四方尽是杀机,石後之人唯有冲前,砂尘亦在此时完全散去,露出他的卢山真貌。
一颗光头在剑光下闪闪生光,九个整齐的戒疤显而易见,厉无痕不由一怔,心想:怎会是个和尚?
这个在荒郊野外偷窥他们的的确是个和尚,约五十来岁的年纪,样子木纳,体形高瘦,身着明黄袈裟,手拿一根黄金禅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单止是和尚,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和尚。厉无痕打量一番後,心中已有计较。
「什麽时候少林高僧成了偷鸡摸狗之辈,不顾颜面,在此偷窥我们兄弟!」
「施主误会了,贫僧只是路经寻人,贫僧的同伴可以为证……」
和尚急急辩解,手指向右边指去,接着,惊叫起来。
「啊!人呢?」
瞅着他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厉无痕在心中冷笑,骂道:蠢和尚,你的同伴反应不知道要比你快多少,早就逃之夭夭了。
心里虽然这麽想着,但是口头绝不容情。
「不必狡辩了!你躲在石後偷窥我们已经多时,到底有何居心?是不是见我的幼弟容貌秀丽,起了色心?」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不敢!贫僧法号慧苦,是少林寺的寺僧,对施主绝并无恶意!阿弥陀佛!」慧苦连连念起佛号,不知道是不是怕了厉无痕的质问,一会儿直直地盯着他看,一会儿又垂下头去偷偷斜睨着他。
慧苦?少林的慧苦大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听见这个名字,厉无痕深邃的眸子里倏地亮过寒光。
「若无恶意,为何要躲在石後?你辩说寻人,荒郊野外有什麽人可以让你寻?分明是推诿胡言!少林寺誉满天下,想不到竟出了你这样的无耻僧人,我今日非将你拿上少林寺请少林方丈依寺规罚治不可!」
表面咄咄逼人的同时,双眼一直牢牢盯紧慧苦不放,如同鹰隼在天空瞄准猎物不放,他当然不会像说的一样捉住慧苦上少林寺讨公道,而是立心要把他当场格杀,边用言语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不动声色地迫近。
「施主,贫僧绝无半句诳言,若见施主不相信,待贫僧的同伴回来,他自可以为贫僧解释。」
慧苦着急地辩解,却不免失却佛门高僧该有的稳重,显得心虚。
厉无痕本来以为像慧苦这样威名远播的武林前辈,处事必定镇定自若,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能耐,却想不到慧苦表现得如此慌张失措,简直就像个血气方刚的小子。
暗暗奇怪之际,也更仔细地打量慧苦,只见他神色闪缩,头垂得极低,却不时抬起眼偷瞄自己,一副神不守舍,如痴如醉的呆样子。
厉无痕更加疑惑,忍不住也垂头向自己身上看去。
他刚刚从温泉中出来,只匆匆披上外袍,在腰间打个死结,因为没有扣上盘钮,衣襟几乎完全敞开,即使被衣服遮掩的地方也因为湿透而半透明地贴着肢体,散开的头发湿淋淋地黏在颈旁,湿润的水迹沿着赤裸的胸膛滑下,流经小腹六块结实肌腱,再顺着中央的凹槽滑入更隐密的暗处。
厉无痕本来就是个美男子,平日衣着整齐儒雅,有若浊世佳公子,这时散发披衣,俊眉修目间湿意润泽,轩昂气度不见了,却平添一份性感魅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再看向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慧苦,目光来回数次,厉无痕总算省悟过来。
原来不是自己冤枉他,而是这秃颅真的动了色心──只不过不是对小海!
厉无痕的脸色阵红阵白,再也按耐不住,琼剑刺出。
他的剑术本来极高,这时怒然出剑,更是疾若闪电,厉如雷霆,眼看就要在慧苦身上刺出一个大洞,危急之际,慧苦猛然不再退避踏前一步,双手托起禅杖档格。
两件兵器交击,火花四闪,慧苦看似瘦削,但手中百丈禅杖一挥夹带无穷巨力,竟把厉无痕推出数步。
顺势退後,厉无痕左足一蹬,身如飞鹰跃起,凌空下击。
慧苦把禅杖高举过头,猛然前挥,杖头与剑尖碰,反击力之巨,甚至叫厉无痕的虎口隐隐发麻。
心头恼怒之余,他也知道对手的功力极高,应付得更加认真小心,出手也益发狠厉起来。
「施主,一切都是误会……施主,请听贫僧解释……」
慧苦多番叫嚷,厉无痕一概不理,招招迫杀,誓要把他毙在剑下,剑来杖往,拳脚开阖,一者俊逸如风飘雪舞,一者雄厚如狮吼象步,金银交映,铿锵声此起彼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杀伐之气弥漫远散,沈沧海抱膝坐在泉水中,起初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直至瞧见那个和尚竟能与厉无痕打得势均力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压倒厉无痕,才觉得惊讶起来。
他倒也没有显得太着急,慢条斯理地爬出温泉,穿戴整齐後,左右顾盼一会,跃上附近顺风处的一块高石上,从腰带抽出金笛。
把金笛拿近朱唇,双眼微合,十指翻飞,一首曲儿便从笛孔流泄出来。
慧苦与厉无痕打得正激烈,忽然一阵笛声传入耳,曲子轻灵欢快,如百鸟欢歌,宛转啼鸣,为寒冷的冬日带来春意。
动听的笛子绕缠耳际,慧苦的心也随着笛声欢欣起来,想:荒凉之地,那里来的笛声如此动听?
只听笛声去到高处,调子忽然变得飘渺迷离,忽高忽低,轻细悠长,彷佛女子夜半对镜轻歌,缠绵幽怨。
慧苦心神一荡,手下的动作便不由得慢了下来,破绽乍露,厉无痕的剑便如灵蛇吐舌,钻了进去。
剑光逼脸,慧苦倏然一惊,双腿交错,勉强避了过去,但还是被剑刃在右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痛楚令慧苦的脑子倏然清醒,勉强收敛心神,双耳不闻窗外事,再次与厉无痕拉成均势。
瞧见慧苦转瞬间已回复理智,沈沧海笑了笑,再次吹响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笛声变得更加轻细悠长,柔媚妖娆。
慧苦纵然运起内劲,还是无法阻挡笛音窜入耳中,笛音之哀怨缠绵,似是耳边私语,引人犯罪。
心神渐渐失控之际,厉无痕的攻势更加狠辣,利剑与笛声交响,进退有道,配合得天衣无缝。
同时应付剑与笛声,慧苦即使武功再高,也感到非常吃力,何况厉无痕武功本来就只比他稍逊一筹,而沈沧海的笛声中带着妖媚引魄之意,本来难以动摇他守戒礼佛的心,但他刚刚确实厉无痕动了不轨之心,笛声恰恰从这个弱点钻进去,令心魔更盛。
心神恍惚不定,慧苦自知再打下去於己实在大大不利,禅杖用力一送,硬生生地把厉无痕迫开数步,再往地上一撑,身体整个跃起,倒退十数步,接着,提一口气,展开轻功,掉头远远逃去。
厉无痕追了几步,眼见慧苦已经跑出数丈之外,知道不可能轻易追上,便停下脚步。
沈沧海跳下大石,与他并肩伫立,瞧着慧苦远远的背影,好奇地问。「无痕哥,我们不追他吗?」
好一会儿後,厉无痕还是没有答他,他疑惑地歪一歪头,只见厉无痕脸沉如水地看着前方,双眼暴射寒光。
沈沧海心中一凛,为厉无痕少有的露骨杀意而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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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夜大人,自从我们派去投帖的人被捉住後,上官世家近日聚集了无数正道中人,传说连武林盟主都到了,武林联盟的人在上官世家外日夜把守,我们的人暂时还未能找到方法潜进去打探。」
客栈里的天字号院子内,檀香从青铜小鼎袅袅上升,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床前禀报。
「无论用任何方法,都要将上官府的虚实探个明白。」
夜风穿窗而进,落下的纱帐飘摇晃动,帐内蒙胧不清的人影挥一挥手,夜行人便领命而去。
纱帐内,沈沧海宽去了外袍,跪在床上为厉无痕按摩左臂。
「无痕哥,你的手还在发麻吗?」
「嗯!」
右手托头斜卧枕藉,厉无痕缓缓地点点头。
「慧苦所用的百斤禅杖实在是一件可怕的武器。」
沈沧海好奇地问。「那个慧苦到底是什麽人?怎会那麽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伸手拿起茶杯,厉无痕悠悠地说。「他是少林弟子,年轻时曾经与我阿爹论武,虽然败了,但是也算得上是现今武林中一个难得有真才实学的高手,若你以後有机会单独遇见他,一定要先避其锋,不可以与他直接交手。」
「嗯!」沈沧海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想:有你在身边,我怎会有机会单独面对他呢?
悄悄打量厉无痕的神色,他试探地问。「无痕哥,那和尚对你做过什麽吗?你今天为什麽那麽生气?」
言犹未休,厉无痕倏然睁开眼睛,左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只听闷响声起,竟然把手掌里的茶杯硬生生捏碎了。
「啊!无痕哥!」沈沧海吓了一跳,忙不迭俯前察看。
「没事。」
厉无痕翻转手掌,抖落一地粉末,原来瓷片非但没有刺伤他的手掌,反而都被他恼怒之下运起的内力震成粉末。
「小海,以後别再问刚才的问题。」语气冷冷冰冰的,没有了一贯的从容。
沈沧海怎敢再问,只有点点头,拿起方帕帮他抹去手上的茶水、碎屑。
凝视着沈沧海专注的脸孔,两弯扇动着月牙似的眼睫,圆润的鼻尖和丰润朱唇,厉无痕忽然不吭一声把他拉入怀中,轻吻起来。
吻由眼角,脸颊,一直落到朱唇,双手也没有闲下来,一边抚摸,一边解开沈沧海身上仅有的薄衫与亵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凉风吹过赤裸的肌肤,令沈沧海忍不住打个寒颤,厉无痕的胸膛旋即贴上,带来高温火热。
感到他身上未消的余怒,沈沧海不敢抗拒,任得他肆意抚弄。指尖爬上胸口,两颗粉红自动地高挺,迎上指尖,左右两指夹着乳尖细细揉捻,娇嫩的尖端在略为粗糙的指腹磨蹭下充血,淡淡的粉红泛着血色,艳丽起来。
「唔……」
乳尖被揉得发疼,细碎的呻吟忍不住从唇舌流泄,厉无痕才松开手指,沿着冒出一层薄汗的侧腹滑下,在漂亮的肚脐上绕两个圈子,再扫过下腹的薄草,直接握住软垂的青芽。
轻轻一揉,尚带稚气的青芽几乎是立刻地弹跳起来,沈沧海的腰也用力地弓起来,本来迷蒙的星眸睁开,瞪着厉无痕的手。
瞪得浑圆的眸子里闪动着惊慌与惶然,未解情事的天真反而更加诱惑,也更激起厉无痕的慾望,他微微一笑,指腹按上青芽的顶端,用力压下。
「啊!」倏然强烈的感觉令沈沧海浑身剧震,连两条长腿内侧的肌肤也不住抽动。厉无痕把他的腿分得更开,握着屹立的青芽,将覆在上面的薄皮拉下,露出粉嫩的颜色,五指握着青芽,在茎身游移,像奏动乐器一样,不停按压拨弄。
从小腹涌上来的强烈快感令沈沧脸红耳赤,全身烧红,腰肢像蛇一样在在床上不断扭动。
他今年十四岁,若生在京城的大户人家,说不定已经在猪朋狗友的带领下到青楼见识过,偏偏他长在千刃崖上,没有繁华夜市,只没朋友同侪.
厉无痕严以律己,加上心有所属,对女色向来没有多大的兴趣,对他的管教更严,连侍候的丫环都经过精心挑选,话题绝不涉及男女之事。
从书本中,沈沧海对情慾得到一定的概念,却从未亲身经历,他与厉无痕的关系非常亲密,也经常共浴,裸裎以对,年纪小的时候不懂得怕羞,长大了已经习以为常,从来不觉得羞耻害怕,他知道厉无痕迟早会对他做什麽,但仅仅是知道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候,当真真正正地被如此直接地揉搓慾望,陌生的感觉与本能的畏惧同时上升,令他的心不停颤动,身子有如秋风中的落叶簌簌发抖。
「无痕哥……不要……不要了,好……好不好?」
细语恳求,他全身汗湿着,肌肤泛着红粉,双眼也水汪汪的一片,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更加激发人的肆虐心,厉无痕抓着他的足踝猛然分开,目光如炬地瞧着中央收缩的粉红花蕾。
惊惶在瞬间到达极点,沈沧海再也忍耐不住,挣扎着从他身下逃开。
一直向床尾爬去,慌乱之际,右腿还在厉无痕脸上踢了一脚,厉无痕的脸色刹时沉了下去。
沈沧海一直爬到床尾,把被子抱在身前,回头瞧去,看见厉无痕满脸铁青地瞪着他,脸上还留着个红印,才醒悟到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麽。
他登时害怕起来,往回爬过去,抱住厉无痕的手臂。
「无痕哥……」
刚开口,厉无痕就把他的手用力挥开,沈沧海更加不安,再次伸手抱他。
「无痕哥,我……」
又是一句话未讲完,厉无痕伸手推开他,一手把他推到地上去──经过早上的事情,他的心情本来就烦躁,这时便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狼狈地滚落地上,沈沧海吓得整个人呆住了,连眼也不懂得眨,呆呆地仰望着他。
他的注视令厉无痕更加生气,拿起枕头用力丢在地上,喝道。「给我滚!」
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沈沧海害怕地颤抖着,一直倒退着爬向离床最远的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可以就此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利箭似的眼神瞪着他的头顶好一会儿,厉无痕睡到床上,翻身背着他。
香炉里的白烟一直缠绕上升,沈沧海战战竞竞地瑟缩在墙角,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一月的天气最是寒冷,何况他身上连一件衣物也没有,地板又硬,更加冷得他浑身发抖,衣服就丢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只是他不敢伸手去拿,只能把自己的身体抱紧,缩成一团。
身子又冷又难受到极点,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声音回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厉无痕竟然没有半点怜惜,背对着他睡在床上,就像真的已经睡着一样。
瞧着那床温暖柔软的羽毛被衾,沈沧海咽动喉头,悄悄地蹭着身子,移前一点。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厉无痕的背脊,见他没有表示,便再移前半分。
一点一点地向前迈进,终於爬到床边,厉无痕还是没有动静,沈沧海大着胆子拉一拉被角,用甜腻的声音说。「无痕哥,你想睡了吗?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屏息静气地等待多时,在快要绝望的时刻,厉无痕终於转过身来。
「无痕哥……」沈沧海轻轻叫了一声,在他深邃得可怕的眼神注视下,不安地垂下头去。
看着他近乎乞怜讨好的神色,及眼中无法掩饰的惶恐,厉无痕沉默半晌,把另一张被子丢到地上去。
「吹吧!」
沈沧海登时浑身放松,呼出一口气,爬过去把金笛拿到手上,坐在地上吹奏起来。
瞧见他瞬间松口气的样子,厉无痕又恼怒起来,攥着拳头,再次翻身背向他。
轻悠的曲子从金笛飘出,沈沧海坐在地上吹了近一个时辰,一直到厉无痕真正沉睡过去,发出规律的呼吸声才停下来。
抱着被子在冷硬的青砖地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睁开乌亮的眸子凝视着厉无痕的背影多时,他轻手轻脚地推开被衾,穿上衣服,小心推开窗子,从窗台跳了出去。
※※※※※※
冷月孤星高悬空中,黑夜的颜色比墨更浓,沈沧海不知道自己想走到哪里,会走到哪里,只是沿着长廊笔直向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甚至没有向四周看上一眼,曲膝靠着栏栅坐下。
寒冷的夜里连虫鸣声也没有,四周死气沉沉的,即使已经穿上最好的狐裘也消不去体内的冷意。
夏天饮冰挥扇的时候,又有谁会想起冬日的寒冷?当一个人锦衣玉食的时候,又有谁能联想到他背後的凄楚?
越坐,似乎越冷了,沈沧海把腿抱住,汲取仅有的体温,而头埋在双膝,看着双腿间的方寸之地。
一切都笼罩在黑夜与阴影之中,双眼明明只能看见黑暗,但还是不放弃地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凝视,似乎非要从中找出什麽不可。
「小兄弟,你坐在这里做什麽?喜欢这里风凉水冷吗?」
沈沧海头也不抬地答。「我招惹我的主人了,在反省。」
「哈!」
笑声於夜里回响,沈沧海这才察觉不妥,匆匆地用手背抹一抹眼角,抬起头来。
「小兄弟,你要记住一句话──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抑扬顿挫的嗓子在耳边回荡,沈沧海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一个脸上挂着朗朗晨星笑容的男子。
一直到很多年後,沈沧海依然不知道,改变他一生的到底是对他说话的男子?还是男子所说的话?
※※※※※
「上官龙不愧是老江湖,为他助拳的武林正道果然不少。」
「禀闇夜大人,那些助拳的武林中人之中,以少林的慧苦秃颅最高,武林联盟来的人物也不少,不过他们的盟主一直都没有露面。」
「……其他人就先别管了,我要你先查清楚慧苦的行踪,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所有弱点,另外……」
房内,厉无痕与部下的商议沉闷得根本传不入沈沧海耳朵,乘厉无痕背对着他之际,他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沿着长廊前行,不知不觉去到昨晚的那个地方,客栈里的另一个院落。
手枕着栏栅,眼神穿过花园看去,不远处的房间里,一灯如豆,照出家俱的影子,却瞧不见房间的住客。
莫明地,沈沧海觉得有点失落,或者是因为他走到这里不是偶然,而是想要再见到昨天的那个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
在沈沧海心里一直回响着这句话,想要听他亲口解释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心里才想起那句话,说那句话的主人就出现了。
「小兄弟,你又来了。」
顺着声音看去,沈沧海看见远远的湖边就坐着那个男子。
沈沧海不懂得看人,只分得出他比自己和厉无痕都要大,体格颀长,穿着青绿的长袍与棉袄,衫摆於夜风中飘飘,神态风流。
月光就洒落在他的身边,照出一张颇为俊朗的容貌,沈沧海长年在厉无痕身边长大,自己的容貌亦生得极为出众,自然对他的容貌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一再想起他昨天夜里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向他走去。
他停在男子身边好奇地张望,偏偏男子没有再看他,只是垂首看向湖水。
第一次被人这样忽视,沈沧海不高兴地噘噘唇,故意把鞋底在野草上磨过,发出扰人的声音,但是男子依旧不看他。
他只有主动开口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坐在这里做什麽?」这麽无聊的话问了出口後,他忍不住翻一翻白眼,觉得自己问得太笨了。这样问,谁都知道自己在勉强找话说了。
想不到的是对方的答案极有意思。
「我在赏月。」
沈沧海怔了一怔,接着,眨眨眼,眼神里露出一点狡黠。「赏月应该看天,你看着下面干什麽?」
男子笑着一指湖面。「那不就是月亮吗?」
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果然就倒映在湖面上,沈沧海瞬时无言,不过他天生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指尖点在颊旁,笑说。「既然月亮就在面前,你怎麽不学一学李太白,水中捞月,把月亮带回家去?」
「若我把月亮据为己有,那以为别人不就没有月亮可赏吗?如此自私之举,非君子所为!」
男子说得理直气壮,似乎只要他想就真的可以把月亮抱回家藏起来一样,沈沧海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觉得这个人果然有趣极了!
仅有的戒心也消失得不见踪影,他笑眯眯地坐到男子身边,托着头,学他一样绕有趣味地看着湖面的月亮。
这次,轮到男子对他感兴趣起来,看着他斜插在腰间的金笛,问。「昨天晚上我隐隐约约间好像听到笛子声,是你吹奏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正面答他,沈沧海侧起头,眸子星光璀璨,得意洋洋地反问。「吹得动听吗?」
「婉转脱俗,余韵绕梁,动听至极。」男子赞不绝口,赞得沈沧海一颗心登时飞到天上去,但及後补充的一句,又叫他气鼓双腮。
「吹得太好了,我看多半不是你吹的。」
「不是我吹的,难道会是你吗?」轻嗔地横了他一眼,沈沧海拿起金笛放在唇边。
一曲随之流泄,音韵悠扬,沈沧海气他看不起自己,吹起来得比平日更加用心,曲韵飘扬,万籁似乎也在他的曲子下苏醒过来,银盘光晖流转,涟漪随风而起,细细和声。
听见乐声,男子不由自主地怔了怔,他刚才的夸赞之言,本来只是天花乱坠,存心讨好沈沧海而已,却想不到他真的吹得这麽好,这麽动听。
听曲子渐入高处,他忍不住拍起手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