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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太上皇面前,他老人家说话,还顶不上王振的一个亲信宦官有用。
这份怨恨,源于土木之祸,但又不全因土木之祸。
可无论如何,它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近段时间,成国公府复爵在望,朱仪心中的大石渐渐落地之后,之前被他一直压抑着的各种情绪,也就慢慢的涌了上来。
但是,朱仪心里清楚,这份怨恨,永远只能埋在他的心底,死死的压在最深处,对谁都不能透露,即便是同样怨恨太上皇的天子也一样。
不错,朱仪很确定,天子的心中,也藏着一股对太上皇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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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上下,大多数人都隐有所觉,天子和南宫之间只是表面和睦,暗地里其实谁也不愿意见谁,这件事情,在高层当中,甚至是公开的秘密。
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将此归结于皇位之争,归结于天子担心太上皇会对皇位有所图谋。
唯独朱仪觉得不是,他跟天子接触的并不算多。
可从第一次见到天子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有所感觉,天子和他一样,对太上皇心中怀着怨恨。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甚至想不明白,天子心中的怨恨从何而来,但是,他就是感觉的到。
这种感觉很奇怪,或许,只有同样对太上皇心怀怨恨的他,才能若有若无的察觉到。
甚至于,朱仪曾一度因此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毕竟,在朝野上下看来,天子之所以能够登基即位,完全是阴差阳错。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其实在众多大臣的心中,实际上就是觉得,天子是应该感恩太上皇的。
若非太上皇深陷迤北,天子断断没有可能有即位的一丝希望,从国家的角度而言,土木之役是一场痛心疾首的大祸,但是,对于天子来说,却着实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虽然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并非太上皇的本意,但是,受了恩就是受了恩,这也是朝中众臣,一直觉得天子应该主动迎回太上皇,并且礼遇有加的原因。
所以朱仪时常怀疑自己的感觉,直到太上皇回朝的时候,风雪之中,兄弟相见,朱仪因为负责当时的护卫,站在天子的侧面,当时他清晰的看到了天子眼中的冷漠,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感觉。
因此,只有朱仪自己知道,他之所以愿意抛下勋贵的骄傲,去做这种两面三刀之人,并不单单是为了爵位而已。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够看到太上皇,因为自己的错误,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希望能够看到太上皇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悔恨终生。
但是,即便如此,朱仪心里也更清楚的是,这個秘密,他永远只能深藏心底。
因为,他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带着大逆的嫌疑的。
太上皇是君,君对于臣,雷霆雨露俱是恩泽,所以,错的只能是朱勇,只能是他自己轻敌冒进。
甚至于,在天子面前,他的这种情绪,也不能流露。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是以下犯上,而如今的上是天子,今日他对太上皇有这样的想法,难保明日他不会因天子对他有所处置而怨恨天子。
尽管朱仪觉得自己不会,但是,将自己暴露于这种危险的境地,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极为不成熟的做法,所以,朱小公爷自然是不会做的。
所以,他真实的想法和态度,肯定在胡濙面前,是不能暴露出来的。
那么,如果从一个太上皇党羽的角度出发,他的态度自然理应是。
“春猎乃是国之大典,太上皇既然归京,自然应该同样在春猎上露面,何况,岳丈方才也说了,此次春猎演武,乃是为了向瓦剌使团展示我大明实力。”
“既然如此,便当让他们知晓,我大明除了武勇过人,兵强马壮,朝廷上下也是团结一心,天家和睦,四海归心,一片文盛武勇,欣欣向荣之象!”
第691章 小公爷想不通
事实上,这番话说完之后,朱仪已经做好了准备,会迎来老岳父疾言厉色的训斥。
要知道,虽然在英国公府,朱仪把张輗那帮人唬的一愣一愣的,说的好像胡濙对他鼎力支持, 只要他肯开口,什么忙都肯帮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自从他和英国公府的亲事达成之后,朱仪就甚少到胡府来了,有躲不过去的时候,见了老岳父, 也是寒暄一番便落荒而逃。
没办法,胡濙很早的时候, 就告诉过他,不要着急,要耐心等待,更不要试图和天子作对。
然而,他跟英国公府结亲,而且还是接受的孙太后的赐婚,这种行为,几乎已经宣布了成国公府的立场,这让朱仪每次见到胡濙都感到一阵心虚。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不知为何,自从赐婚之后,他每次见到胡濙,都隐隐感觉这位老岳父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让他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感觉。
但是,朱仪又无比的确定, 自己真正的立场, 并没有丝毫的途径会暴露出去。
要知道, 成国公府纵然没落,可到底也是立府数十年的世家,若是府中连这种机密之事都能泄露出去,那还是趁早回安徽老家种地吧。
所以,理论上来说,朱仪应该是不用担心的,但是,还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不安,所以尽量都躲着胡濙。
即便是这一次,若非实在绕不过礼部,朱仪也不愿意跟胡濙直接这样面对面的对话。
果不其然,听了朱仪的这番话,胡濙的脸色略沉,道。
“小公爷,你果真是这么想的?”
朱仪不敢抬头,虽然心虚,但还是应了声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预想当中的疾言厉色并没有到来,相反的,只停了半刻,他便听到胡濙平淡的声音再起,道。
“如此甚好,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这下,朱仪总算是没绷住,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老岳父正饶有意味的望着他。
二人目光相对,朱仪差点把头别过去,但是如此一来,心虚的就太明显了,所以朱小公爷只得强迫自己抬头,佯装镇定问道。
“哦?小婿本以为,岳丈不会做这个出头鸟,毕竟,太上皇这段时日,和天子那边,似乎隐隐有些不愉……”
“不过小小的摩擦而已,天子圣明英断,一切自有分寸,这些事情,如今不都圆满解决了吗?”
胡濙倒是神色如常,甚至把手一摆,随意道。
“何况你说的有道理,在部里的时候,底下的郎官来问老夫该如何办,当时,老夫还有些犹豫不决。”
“但是,今日见了你以后,老夫才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明日老夫回了部里,就命人修改仪注,加上太上皇的位次。”
这下,朱仪是真的惊了。
这番话老岳丈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暗暗透出了一个意思。
那就是,原本他是不打算安排太上皇在三月春猎上出面的,这其实很正常,就凭胡濙这么多年小心谨慎的性格,他是断断不肯在这种小事上触动天子敏感的神经的。
但是现在,就因为朱仪刚刚的两句话,胡濙竟然改主意了?
朱小公爷不由对自己感到一阵怀疑,他什么时候,在老岳父面前,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不过,胡濙似乎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还没等朱仪反应过来,他便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道。
“话说回来,三月春猎是大事,这次陛下又要演武,事情更加繁琐,不过这都是小节,礼部能安排的好。”
“最紧要的,是演武场上不能丢人,跟礼部的旨意一起下的,是陛下让昌平侯会同靖安伯去京营挑选将官的诏旨。”
“到时候,各家勋贵子弟只怕也得上场,到时候的场子里,文武朝臣,各处使节皆在,是个露脸好机会。”
“老夫记得,你骑射不错,到时候带着你那几家子弟,上去露一手,免得让那帮虏贼,觉得我大明勋贵,尽是些酒囊饭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