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前面的黑衣人已经发现她们俩了,甚至可能其中几个还认出了她是元宝斋的看板娘。宝乐心里苦,寻思这次怎么就没和黑帽衫一起来。你说这做人还真的不能太小气,别人耍你,那是存在即合理,更何况大佬耍人那是耍人嘛,那是逗你玩儿!
宝乐转身准备跑路,她不确定以自己八百米堪堪及格的成绩能跑出多远。
不过跑之前,她被人按住了肩膀。
姜凝歪着头看她:你说,要是我帮他搞定这群人,齐八斗那壶珍藏了五十年的金粉酿,今天我能不能带走?
宝乐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感觉身后一阵风,姜凝推了她一把,原来她胸口的地方就白晃晃的出现了一把峨眉刺。吞下一口惊魂未定的口水,宝乐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头倒霉催的,这才几天,要不要这么刺激!
拿峨眉刺的黑衣人并没有选择对宝乐乘胜追击,短兵锋刃一转,竟然是朝姜凝的脖子削去。
宝乐的心提到嗓子眼。
倒是姜凝一派淡定,峨眉刺近身瞬间,她一个下腰,以手做支撑,整个人倒立起来,快准狠的对着对方的下巴一记高跟鞋就踢了上去。她这一招要比君之血腥很多,宝乐捕捉到了一瞬间的血液四溅,也好似看到了夹杂在血中的几颗门牙。
看打戏是一种享受,但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是真不能看这种血腥的场面,宝乐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身,紧紧闭着眼睛,堵着耳朵。
过了一会儿,等打斗声差不多没了只剩哀嚎的时候,有人在她肩上戳了戳,小姑娘瑟瑟发抖,毫无反应。
姜凝摸了摸下巴,难不成真吓傻了?
我的老天爷啊!
宝乐心想,这声音听着倒像是齐老头。
宝乐!
呜哇真的是齐老头,宝乐一睁眼,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黑衣人,画面十分血腥,这里就不细细描述了。吓坏了的宝乐往齐老头怀里一钻,嗷嗷的哭着喊师父,哭的姜凝都听烦了。
你要说是姜凝下手太狠,血流一地的,吓着宝乐了,倒也没错。不过有件事小姑娘那时没整明白,同样都是动手,如果目的不是杀人,姜凝比君之下手轻多了。
姜凝出手最多外伤流血,这是她的暴力美学。
但是君之出手,就往往是严重的内伤了。
看到宝乐在齐八斗怀里一抽一抽的哭,还一个劲嚷嚷着报警、抓他们坐大牢、有没有王法了,姜凝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就是沈忘言信誓旦旦和她说的变数,他们唯一的希望么?
一个纯白如纸,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
好久不见。姜凝迎面走了过去。
齐八斗早就看到她了,姜凝这身红旗袍如此显眼,相信没几个人能忽略她的存在。不过宝乐一直在他怀里哭,他也不好主动过去打招呼。
宝乐听见姜凝的声音,突然担心她有没有受伤,也回过头瞧她。
姜凝刚打了一场架,盘发的发钗不知道掉到哪去,长发如泼墨般垂在肩上,平添几分妖娆。宝乐注意到她高开叉的旗袍有一边卡在了大腿根部,许是因为刚才的活动过于激烈,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宝乐跑过去,红着脸替她把裙子往下拽了拽。这年头,咋还有人穿这种高开叉不穿打底裤的!
姜凝低头看了她一眼。
齐八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一道走过来:这可真是稀客,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甲戌泾口。
老头眼珠一转,瞧着宝乐,又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记不得了,姜凝道,没你记性好。
齐八斗乐呵呵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拍着脑袋说道:哎呦我这炉子上还煲了汤,快别站这了,去我家坐坐?
别说,宝乐这会是真饿了,从昨晚到沈宅之后她就没怎么吃东西。这齐老头用菌类和野味煲了个三珍汤,香气四溢,她没忍住偷喝了一口,然后又偷盛了半碗。
姜凝顺着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又盯着橱窗里的东西瞧了半天,最后看到齐八斗揪着宝乐的耳朵,把她揪出厨房。
你们感情不错。
齐老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可不是,便宜闺女。说完又吼她:这山里的蘑菇,不煮熟吃了拉肚子,就你急吼吼的。
宝乐露出小猫求食般的表情,成功获得齐老头的投喂红豆酥一块。
最近铺子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能有什么生意,宝乐抬起头,说到铺子,师父,我想请个长假,接了个私活,要出一趟远门。
去几天?
甲方没说。
去哪你总是知道了吧。
说是四川雅安。
说这话的时候,宝乐正在吃红豆酥,含糊回了句话,还没咽下去呢,齐老头倏地一下拍案而起,把她吓了一大跳,红豆酥直接噎在嗓子里,半天才下去。
不过齐老头不是在对她发火,虽不是对她发火,说的事却和她有关系。
他冲姜凝大声吼道:宝乐不是道上的人,你们别乱来。
宝乐在姜凝和齐老头的口中都听到过道上的人这样的话,一开始宝乐以为那是不法分子的统称,但现在的情形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舔了舔唇,宝乐眼珠子一转,眼疾手快又从盘子里叼走了一块红豆酥,跑到角落里,一边吃一边默默看戏。
她上学那会儿,没课就会去元宝斋勤工俭学,和齐老头也算是认识了三四年。
元宝斋毕竟是做古董生意的,有时候,齐老头会带她去进货,千里迢迢跑个不知名小村子,一拉就是半卡车的货,结果这些东西摆架子上半年都未必能卖得掉。
她也跟着去过两三次旧货市场、古玩街什么的见世面,小规模的那种南京本地就有,还有一次千里迢迢去了北京的潘家园。去这种地方,齐老头从来不花钱,说是只为了锻炼她识货的本领。她好歹算是个学文化产业专业的高材生,理论知识还是有的,齐老头嫌她一开始只会纸上谈兵,这些年算是训练了不少实践能力。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爱管老头叫师父,一开始齐老头还不答应,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再说不出门的那些日子,除了外地游客,偶尔会有大佬上门拜访,齐老头多半也不甩他们,躺在自己那张躺椅上,搓着手中的两颗核桃,遣她把人打发了。
不管是多大的大佬,开着劳斯莱斯来的、穿着阿玛尼来的、戴着墨镜来的,谁来都不好使。
有时候宝乐也会猜测,这老头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可他给人的感觉真的太普通了住在普通的居民小区,开着普通的古董铺子。可如今看来,这小老头儿,怕是一直在诓她,没准也是个道上的狠角色也不一定。
雅安出土文物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这段时间电视上一直在报道,想必这老头儿现在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能也是看了新闻。甚至大胆合理猜测,如果他们需要一位修复师跟着考古队行动,没准在找她前,就来找了齐老头儿。
但以齐老头的性子,肯定是被拒绝了,对方八成也没讨着好处。
宝乐才几岁,还是个女孩子,齐老头吹胡子瞪眼,你们一个个良心不会痛么?
姜凝也不着急,手指在他家橱窗外划过,然后径自开了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啪嗒一声打开。
齐老头紧张了一下。
盒子里装着一块雪白的方孔玉璧,这块玉璧只比手掌大一点,罕见的珍珠白质地,雕刻着的暗纹远看像是云朵图案。姜凝的红指甲盖在玉璧上,遮了一部分光,谁知那被遮住光的云纹竟能自己发出微弱的光来,反照在姜凝的指腹上。
她听齐老头说过,有一种玉可以吸光,再在暗中自行发光,没想到是真的。
天元玉璧,姜凝哼了一句,他们倒是会做人情,齐八斗你来猜猜,这玉璧的原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