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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窈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句“此事由司大人负责,今年恐有变数”之类的话。
话里话外都是司大人身上落了个大事。
等她想仔细听一听,司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那些议论也听不清了。
晚上,明窈沐浴过后换了今日新买的绯黄色夹袄,衬得她皮肤白皙如雪,温温软软,格外清娇。
她一边往偏房走一边绞着头发,忽听旁边仆从急匆匆往大门口走,边走边说:“司大人终于回来了!”
明窈一愣,跟着他往大门走去。
大门处,司羡元穿着朝衣回府,见到诸多仆从围来,眉心微皱:“何事这么多人过来?”
蒲叔公道:“大家是听说了春闱的事,都担心您。”
“一派胡言。”司羡元冷笑道,“过年之际正是朝中权力浮动之时,春闱为时尚早,朝中心术不正之人随意散播一些流言,惶惑人心罢了。”
众人松了口气,蒲叔公忙领着众人退下。
明窈也放了心,跟着众人一同散开。她的头发还湿嗒嗒的,顺着发梢往下流,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努力把巾帕缠在头发上,没能跟上众人的脚步,慢吞吞走在最后。
“站住。”
后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明窈未察,擦着头发往前走。
“说你呢,费钱的小东西。”
司羡元走到明窈旁边,手里拿了个印有刻章的纸单卷成团儿往她怀里“砸”,纸单子落在明窈手里。
她连忙松开巾帕接过纸单子,不解道:“这是什么。”
“药材。”司羡元稍稍一顿,说,“药浴的药材你以后可以直接问库房要,拿着这个纸单就行。”
明窈哦了一声,说好,随即又啊了一声,迟钝地问道:“那,那库房的药材幺幺什么都能用吗?若是没有了,或是用完了……”
“这刻章是太医院的。”司羡元语气平淡,颇为不太在意,“本官问太医院要点药材罢了,你总不能掏空皇城。”
意思就是,明窈如果把司府库房的药材用完了,司府就会直接从皇城或是皇宫太医院里索要。或者说借调,不还的那种。
明窈:“……”
前面就是分岔路口,明窈要回偏房就要走小径,跟去乌螣堂不顺路。她在分叉处的青竹林停下来,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司羡元道:
“那司大人您这几日是去皇宫里要药材了啊。”
司羡元双手抱臂,唇角似勾非勾的,懒懒地嗯了声。
明窈:“那、那皇上和太医们知道了怎么办?”
司羡元道:“你怕皇上?”
明窈有些着急:“你这、这……”她不会描述无视纲常这个词,只觉得司羡元嚣张极了,怎么什么都敢做。
司羡元看她急得小脸通红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玩,说:“我怎么样?”
明窈:“你、你……”
她憋了半天,说:“你胆子好大!”
“嗯。”司羡元点点头,“那皇上他老人家还把我留在宫里,非要把今年春闱的事撂给我解决,我就不能顺便拿走点报酬回来。”
明窈怔怔的,有点慢半拍道:“春闱的事是什么事?还有上次、之前好几次……你经常有事吗?”
“宫务罢了。”司羡元不欲多说,看她一头黑发湿哒哒披在身上,旁边搭着巾帕,伸手一摸,冰凉,不由皱眉道:“头发不擦干,你也不怕冻着。”
明窈哦了声,重新拿起巾帕,擦起了头发。
司羡元负手立在旁侧,看着她。
明窈动作不慢也不快地擦着。巾帕对她来说有点大,她抓不全,手上又有之前的冻疮,看起来动作不是很利索。
擦了好一会,头发不再往下面滴水了,但是离擦干还远。
虽然冬天晚上寒冷,明窈还蛮有耐心的。司羡元抱臂看着她,却看着看着没了耐心,似笑非笑:
“明窈,你怎么擦个头发这般慢。”
听见他连名带姓喊自己,明窈愣了下,没来得及回答,猛然打了个喷嚏。她耸了耸小鼻尖,鼻尖有点发红,顿了顿才说:“我就是快不起来呀。”
说完她就又打了个喷嚏。
司羡元催促:“你快点。”
明窈揉了揉鼻子,有点烦了,把巾帕一推,说:“你快,你来。”
“我来?”
想的倒挺好的,他何时伺候过人。
司羡元不打算逗她了,正准备回乌螣堂,无意间瞥到明窈纤瘦白皙的手指上隐隐约约露出的红肿冻疮,眉心微微一蹙。
他道:“跟我走。”
明窈没动,乌眸懵懵懂懂,问:“去哪呀。”
“擦头发,拿银丝碳木给你烤烤。”司羡元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跟拽小鸡崽似的,有些烦,语气不善道:“不然陪你在这里等着吹冷风发高烧。”
他就没见过这么容易受凉的人。
司羡元又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身子骨简直脆得要命。
难养极了。
第10章
这次明窈是被司羡元领着去的乌螣堂。
夜色已经黑了,但树梢上的红灯笼还没拆,去主院的路上有朦胧的灯光隐隐绰绰,地上黑白石子小径看不分明。
像是泾渭分明的交界线,让前方的人如暗影里的罗刹使,行走于朝廷与黑夜,却不见天光。
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落在小路上,她个头矮,影子在他旁边像是个萌萌的小不点儿。
明窈偷偷看一眼司羡元,他没注意,她提了下裙摆伸出脚,在他影子上用力踩了踩。
司羡元感受到后面的人慢了,回头微微挑眉:“你在做甚?”
明窈提着裙摆仰头看他,双眸无辜,小白兔似的。
司羡元视线在后方转了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明要加快脚步跟上。
她跟着司羡元走过一片紫竹林,看到前面低调奢丽的院子,就知道乌螣堂到了。
明窈第一次仔细打量主屋。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间相当简练的主屋。
与她想象的不一样,乌螣堂主屋里并没有太过华丽的装饰。里侧间是卧房,另一边是小净室,门皆是微微掩着,中间很宽敞的地方就是主屋正堂。
正堂四四方方,最前方是三座而环的金丝楠木椅,中间是个梨花木雕刻云纹的八仙桌。正堂四角有方柜而立,刻着暗金纹,上面各自卧着四只玉石瑞兽。
而正堂正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副行云流水的字幅,字迹大气磅礴,凌厉欲飞,但明窈目前识字不多,只识得一个“大”字。
她是个好学的孩子,指着字幅问了出来:“大人,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司羡元道:“大道施行。”
明窈:“是陛下给你提的字吗?”
司羡元看了眼字幅,淡淡道:“本官自己写的。”
“哦。”明窈后知后觉,又震惊地哇了声:“那你几岁就能写得这么好呀?”
司羡元未答,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顿了顿才道:“十一岁。”
“十、十一岁……”明窈有点算不清楚了,“那年幺幺几岁了呀?”
司羡元替她算好了,道:“你才两岁。”
“那你年长幺幺八岁、九岁?”明窈慢半拍似的,“大人今年十七岁了呀?”
他、他大了她好多哦!
“嗯。”
司羡元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去净室拿了个干燥的巾帕,坐在一个紫藤竹贵妃坐榻上道,冲她勾了勾手指道:“过来,赶紧擦头发。”
明窈听话地走过去,站定。
司羡元指着面前的小圆木凳:“坐下。”
“哦。”明窈遂坐下。
司羡元刚把巾帕盖在她脑袋上,动作一顿,低眸看着她绣着小花瓣的袄裙道:“你能不能坐好。”
明窈低头看了看。她是很放松的姿势,裙子也盖到了脚踝,但既然他说了,她只好挺直背脊,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收回露出的小绣鞋鞋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