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要防着那霍氏耍阴招。
你家姑娘还要在曹府住上一个余月,这段时日谨慎些。
现在曹家家主被降职,霍氏很快也会发现她女儿因名声而嫁不到高门去,只怕会狗急了跳墙,破罐子破摔。
婢女应:老夫人也如此嘱咐过了,奴婢等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翁璟妩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才走近廊下,便听见屋中忽然传出骂声。
你能嫁给穆王,不过是我让给你的,你少得意了。你瞧着吧,以你这样没什么才华,样貌也不是绝好的人就算嫁入皇家,只会比在曹家过得更加艰辛。
片刻后,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婚事不是你让给我的,是你百般嫌弃,更不惜装病来躲避,你若是再乱说,我就与穆王说出这事。
你、你胡说八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乱嚼舌根,我就与你不死不休!
那你也别乱说才是。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还是那个软弱的小姑娘,但这话里话外可一点也不软弱。
曹大姑娘有了给自己底气的人后,不是那等软弱无能的性子,翁璟妩也颇感欣慰。
房门打开,翁璟妩正走上檐阶,与刚要从房中出来的曹三姑娘对上了视线。
曹家这三姑娘容貌艳丽,在这金都城里也是出挑的,若是性子好,她母亲也是个好相与的,不知有多少抢着与曹家结亲的。
只是这两者,她们母女俩都不沾。
曹三姑娘见到翁璟妩,忽想起方才在屋中与曹素芩的对话,面色一变。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问:不知夫人何时到的,又都听到了些什么?
翁璟妩面色淡淡,道:从你说婚事是你让给曹大姑娘那会开始。
曹三姑娘脸色一白,心慌之际,又听到翁璟妩说:后面那些话,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闻言,曹三姑娘暗暗呼了一口气。
翁璟妩说罢,往屋中走去,在走到她身旁的时候,脚步略顿,低声道:我听夫君说,穆王似乎喜欢的是曹大姑娘这个人,对曹三姑娘似乎没有什么印象,所以曹三姑娘切莫自作多情。
说罢,收回目光略过她,缓步走入了屋中。
那曹三姑娘听到这些话,好似在说她不如那模样比她差,琴棋书画都没有她能耐的长姐。
她顿时脸都黑了,暗暗撰紧了手心。她心道那是她没有出现过在穆王的面前,自然是没什么印象,若是出现了,谁好谁不好还不一定呢!
刚想要开口,但身旁的婢女却是使劲摇头。
她又想起了母亲百般劝说,让她稍作忍耐,还有不久那丫头就出嫁了,总归她在穆王府不见会在曹家好,就由着她去吧。
曹三姑娘转头瞪了一眼后,才愤怒地跨过门槛离去。
翁璟妩入了屋中后,坐着的曹素芩,脸上露出了笑意,连忙站起走了过来,惊喜道:侯夫人你怎么来了?!
翁璟妩笑道:今日出门听说你已经回了曹府,我便过来瞧瞧你。
说着话的时候,瞧到屋中的架子上挂着一套华丽的嫁衣。
她走了过去,赞叹道:可真漂亮。
曹素芩走到她身旁,说道:原本宫中要准备一袭新嫁衣,但穆王殿下知道我已故的阿娘留给了我一套嫁衣,所以进宫与太后娘娘商量了,让我穿着这嫁衣出嫁,待入了穆王府后,再换上王妃所着的嫁衣拜堂。
说到这,她看向华美的嫁衣,脸上露出了柔柔笑意:能穿着阿娘给我留下的嫁衣出门,我便觉得阿娘看着我出嫁。
她知道阿娘疼她的,所以才会在病入膏肓之时,还念念不忘的给她准备嫁衣。
这话题又伤感又温馨。
曹素芩引她落座,倒了茶水后,翁璟妩问她:嫁妆都要回来了?
曹素芩摇了摇头:阿娘嫁妆单子上有很多物件都已经不见了,想是被我继母拿去送人或是换银子了,但因着是我舅母陪我回来清点的嫁妆,所以不见的物件,便让继母用银子补上。
你继母愿意割肉给你银子?翁璟妩问。
曹素芩压低声音道:我外祖母和祖母似乎有继母的把柄,所以她不敢不应。
翁璟妩抬眸望向她的脸,只见她脸上的笑意明朗了许多。
有人关心着,被重视着,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
翁璟妩提醒:虽然如此,但还是小心些,毕竟你父亲被贬了官,你继母还得配不少的银子,而且你那三妹未必能高嫁,久而久之恐会迁怒于你。
曹素芩静默了下来,轻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总归也待不了多久了。
许是因为信任翁璟妩,所以她又说:我对曹家,没有半点留恋。
翁璟妩轻叹。
是呀,这个地方给曹素芩带来了十几年的痛苦,生父更是没有给过她半点温暖,她怎会有半点的留恋?
与曹大姑娘说了些话后,她也告了辞。
*
穆王与曹家大姑娘的婚事是在元宵的后一天。
侯府上下皆去了穆王府赴宴。
婚宴之上,男女分席而坐。
戏台之上,声乐喜庆,台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穆王满面喜意,旁人敬酒,他只道是手臂在治,不便饮酒,所以他双手端茶,以茶代酒回礼。
但一直以茶代酒,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不够尽兴,所以便拉了人给他挡酒。
谢玦便是他拉去挡酒的其中一个人。
翁璟妩看见谢玦给穆王挡酒,有些诧异,心道谢玦那样不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会愿意去挡酒?
虽然纳闷,但看见他一杯接着一杯饮酒,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担忧,便让下人去提醒他一下,莫要饮太多酒,量力而为。
下人传了话,谢玦点了头,说他晓得了。
下人离去后,穆王把他拉到一旁,问:你娘子都与说了什么?
谢玦多少都有了些醉意,但眼神还是清明的,让我少饮酒。
穆王一笑:少饮些也行,但多少都得再饮个几十杯才成,然后晚上你便可借着醉意话到即止,看了眼表侄,二人都明白这后边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两日,谢玦在宫中见了穆王。
穆王见他似乎冷着脸,便开了玩笑,调侃说他总该不会是因为从夫妻吵架到现在,都没有与自己的妻子亲密过吧,所以才这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话一出来,便陷入了冗长的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自知有自己的缘故,心下更有愧了,穆王便又给他出了注意,也就有了挡酒这一幕。
谢玦一直以为自己是正派的人,而穆王是温润如斯的正人君子。
但现在正派的自己和那温润的正人君子密谋的事情,却不过是为了他夫妻房中的事情。估摸着看到他们凑到一块商议事情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那方面去。
二人说罢,穆王领着谢玦继续与旁人敬酒。
夜色略深,已到了散席的时候。
下人把谢玦扶上马车的时候,翁璟妩人都愣了,满车的酒气,他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外边冰天雪地的,她还是把车帘给打开散酒气了,冷风灌入时,也吹散了不少的酒气。
她把醉醺醺的谢玦扶坐了下来,颦眉道:都让你少喝点了,怎还喝那么多?
谢玦靠在了她的肩上,半醉半醒的呢喃道:不好推辞。
翁璟妩本想再训他几句,但转头看向他,只见俊美的脸上有细碎的光亮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日紧绷着的脸。
想到过完年后,他越发的沉默寡言了,也逐渐地留在军中,每回回来,都疲惫得厉害,她不用多加揣测,也知他这是为何。
眼看着还有数个月就要去邕州了,那一战让他战败,让他身亡之地,也是众多将士儿郎的埋骨之地,他如何能放松?
心下不忍,便只轻声劝道: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他低声应:好,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