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救人是出于善良,我不该说你胡闹,这话不对,伤到你了。”他说,抬眼目光在秦戒之的耳垂上一掠,“新打的耳洞吧?泥浆都灌进去了,只怕得发炎。”
贺慎安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此刻,秦戒之的耳洞火辣辣的疼,银色的耳钉已经被污泥包裹成了泥珠。他被他哥看得低下头去,雨水混着泥浆跑进了他的眼睛里。
“呼……”他在冷雨里喘气,胸膛起起伏伏,清瘦的肩膀微微发抖。
“爬到我背上来。”贺慎安给他擦了擦眼睛,然后背对着他蹲着,“哥哥背你回去。”
秦戒之看着他哥湿透了的后背,背脊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喉咙里有很多话却说不出来。
他本来恨这个人恨得要死,恨不得抓着他咬一口。可是没想到这份恨意的强度虽大,但是保质期太短了,竟然随着他扔出去的那几把泥轻易地就化进了雨里,最后消失得所剩无几。
气血上头又下头,他不那么恨也不那么气了,但仍然心慌意乱。
这份慌乱的心思是从那条小巷里跟着他跑出来的,一路附着在他身上,让他面对着他哥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嗔怪痴妄……
芦苇飘摇,骤雨难歇。
秦戒之最终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爬到了他哥背上去,胳膊搂着他哥的脖子。贺慎安高大有力,背弟弟很轻松,抱着他的膝弯马上就站了起来,然后脚踩着一路泥泞,在大雨里往回走。
雨夜这么冷,又这么让人钝痛和委屈。秦戒之单薄的身体趴伏在哥哥的背上,觉得哥哥的背真的很宽,像一间有墙有瓦的大房子,在给他遮风挡雨。
穿梭在幽微的路灯黄光里,周围的一切楼房、杉树、雨棚都漫漶成了虚幻的光圈,不断重叠、涣散、浮掠……
哥哥的体温也很暖和,好像火苗,从后背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胸膛、他的心脏、他的血管,让他冷掉的血又重新热了起来、流动起来,似乎在把他身体里的乱麻和死结一个一个地冲开……
秦戒之向来是不愿意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尤其是同性,陈彦徽背过他一回,他抗拒得让陈彦徽都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
可是此刻,贺慎安背着他,他却一点都不想推开这个人,反而是管不住自己两条受伤的手臂,去搂紧、再搂紧哥哥的脖子。
第34章 流血
回到客房,秦戒之先进浴室洗澡,他在这里没备自己的衣服,所以脱了一身脏兮兮的校服,洗完澡得穿他哥的衣服,连内裤都得他哥拿新的给他。
他穿完衣服从浴室出来,贺慎安正坐在沙发上,脏衬衫解开了好几颗扣子,手上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看见戒之把自己的一件黑色体恤都穿到大腿上了,笑了笑,说:“我们家小宝还得再长长啊。”
秦戒之扯了扯衣领,说:“是哥你太高了,你的衣服给一般人穿都会不合身的。”
贺慎安扔了脏毛巾,取了一条干净的过来,说:“能在天台上把跳楼的同学救下来,你是一般人吗?”
秦戒之想了想,说:“我做了一回救苦救难的菩萨。”
“是菩萨还是哪吒啊?”贺慎安拿着条大毛巾把秦戒之全呼噜进去,“把头发擦干,我洗完澡给你上药。”
“呼……”秦戒之使劲从毛巾里冒出个脑袋来喘气,“我是哪吒,哥你要做李靖吗?”
贺慎安摁了摁他的脑袋,说:“我是你哥。”
秦戒之笑了笑,抱着毛巾去沙发上擦头发了。
贺慎安进了浴室,扑鼻而来满是香甜的沐浴乳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看见地上还扔着一堆脏兮兮的校服,全是泥浆,几乎看不出原本蓝白的颜色。他把它们全部捡起来,放进洗衣机里。
洗完了澡,贺慎安拎了医药箱来给秦戒之上药。秦戒之坐在松软的床上,半条腿盖在被子里,被子外面的左脚撞伤了两次,这一次要比上一次还疼。
贺慎安坐到床边,先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涂上碘伏,听到秦戒之被刺激地嘶嘶叫,他就把动作放得越来越轻,到最后秦戒之不叫疼了,反倒叫痒。
涂完碘伏,贺慎安给秦戒之看了看脚踝,上面有淤青,还肿了一块。他拿冰袋给秦戒之冰敷,秦戒之叹了口气,好受多了。
他的左脚架在他哥的大腿上,还得他哥给他扶着冰袋。贺慎安问他疼不疼?秦戒之眯了眯眼睛,说还是挺疼的,我这脚撞伤两次了,上次撞到石头,这次撞到铁轨。
贺慎安举着他的脚踝在腿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拿了个枕头垫在旁边。他知道秦戒之吃软不吃硬,这回有意换了更温柔的语气,跟他说:“同样的地方伤了两次,万一伤到了骨头怎么办,真的要叫人担心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