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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棠善寺的西府海棠全开了,你不是爱好摄影嘛?把相机带来拍照呀。

他还说,今天寺里举行法会,他爸妈来了,他哥来了,连肆秋哥都来了,大家都在这,这么重要的时刻,你真不来?

陆云旗一直沉默听着,这时开口问了句:“肆秋哥也在棠善寺?”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

陆云旗又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考虑和下决心,终于他说:“好吧,我来。”

秦戒之在棠善寺没等多久,几个朋友就陆陆续续地都到了。

第一个到的是陈彦徽,他戴着眼镜,斜挎着包,皮肤晒得比较黑,整个人又高又瘦,像根紫皮甘蔗似的,在人群中很好认。

第二个到的是祝书慈,长发编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肩上,背着她的弓,蹬着长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夏天和她待在一起比吹空调还管用。

陆云旗是最后一个到的,秦戒之将信将疑地走到他身边,观察着这个戴着黑色渔夫帽,挂着相机的少年,叫了声:“二表哥?”

陆云旗点点头,叫他:“表弟。”

秦戒之睁大眼睛,张开的嘴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

他的二表哥真的瘦了好多好多,一个月前他还是个没脖子的胖子,现在不仅有脖子了,还有了腰。肥肉统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利落的线条和肌肉。

“……你属月亮的吗?”秦戒之惊叹道,“一个月变化这么大。”

进入青春期后,陆云旗抽条比秦戒之狠,这时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了,他看他时需要微微低头。他说:“月亮有我变化大吗?”

秦戒之为他鼓了几下掌,说:“今晚见了你得躲云里去。”他拍了拍陆云旗的胸膛,“你现在就是闭月羞花。”

陆云旗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秦戒之搂着他二表哥往寺里走,说:“减肥很不容易吧。”

陆云旗拨开花枝,说:“还行吧,其实坚持减肥比减肥本身更难。”

“但你还是坚持下来了。”秦戒之看着陆云旗瘦下来后的脸,比小时候内敛沉稳一些,似是藏着锋芒。他还没适应过来,有点担心:“才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你没减自闭吧?”

陆云旗在细碎的光影里侧目看他,说:“谁都能自闭,只有我不可能自闭。”说完露出一个肆意的笑,把秦戒之拉得跑起来了。

**

秦戒之在棠善寺里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师兄师姐,师姐名叫“如意”,是一只酷爱蹲在石柱子上参禅的三花猫;师兄名叫“解语”,是一只擅长高空飞行的雪白大鹅。

大雄宝殿的南边是观音庙,这里相对偏僻寂静,矮檐和短廊在四面围成了一方小小的天井,夏天阳光从天井上照进来,把庭院里的两个大水缸照得波光粼粼,海棠和竹子落下一地斑驳树荫,树荫下是一群灰鸽子在啄食。

秦戒之一伙人待在这里乘凉,如意照例蹲在柱子上扮石狮子,解语则扑棱着两只大白翅膀,像个恶霸一样到处撵人。

他们搬来凳子,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打扑克牌,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几番过后,他们脸上没一个干净的,你笑我像是长了胡子,我笑你输得赔掉裤子。

然后他们很快就没兴趣了,让扑克牌花花绿绿地散在桌上,他们喝了很多水,又去找别的事做了。

秦戒之和陈彦徽坐在檐下写生,陆云旗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祝书慈挺腰直背,侧身站定在一块石砖的点位上频频拉弓,使得廊下传来阵阵弦音。

“井水不犯河水”地待了一阵后,秦戒之画完了一张“如意参禅图”,身上出了汗,背上的衣服湿了一片。他合上本子,朝观音庙里举目四顾,然后走到树荫里蹲下喂鸽子。

“呦,这么多人呢。”背后不远处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秦戒之听见他哥的声音,立马转头,看见贺慎安正抬腿走进院子里来。

“哥。”

“大哥。”

秦戒之和陆云旗异口同声地叫他。

“回房没看见你,原来待在这呢。”贺慎安把人都看了一遍,对秦戒之说:“都是你朋友?”

秦戒之擦了把汗,点点头,把人都跟他哥介绍了一遍,贺慎安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然后他穿过天井,走进庙里,绕过观音金身,秦戒之跟屁虫似的撵在他后面走。贺慎安拿了香案上的经书,秦戒之就顺手从香案上拿走了一个苹果。

刚要咬一口,贺慎安就捏住了他的脸,说:“观音大士看着你呢。”

贺慎安长得很高,手臂撑着香案的时候腰就弯下来了一点,他脸靠得有点近,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戒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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