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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他说:“哥,我真的好想什麽也不管啊,可是什麽也不管的话会让爸妈伤心的。”
贺慎安不太明白他这话什麽意思,“什麽?”
秦戒之深深地望着他,好几秒没说一个字,却又好像在这短短几秒内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尽了。最后他不似愉悦地笑了笑,说:“没什麽,我的意思是说,半个月后我还要参加华美的校考,现在出去度假会影响我发挥,我要是考不好的话爸妈肯定会失望的,所以我暂时不想度假。”
贺慎安退而求其次:“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度假也没关系,在北寰走走也挺好,为什麽总是待在家里不出去呢?”
“外面冷,而且我在北寰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麽朋友。”
“这可不像你,你以前要是想要出去玩,可是连暴风雪阻挡不了的。”贺慎安指的是秦戒之十六岁那年的雪夜,他从家里擅自逃出去玩的事情。
“暴雪。”秦戒之搁下了筷子,“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暴雪天。”
贺慎安察觉到秦戒之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好像被强行唤起了痛苦的回忆,“你怎麽了?”
“……”秦戒之把下唇咬得发白,却摇摇头,“没事。”
“……”
贺慎安觉得戒之好像一下子改变了很多。他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坦诚相待了,他的心里好像藏着许多话,而对他说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有时甚至连一角都算不上。现在戒之对他这个哥哥只会说一些敷衍的话,或者违心的话。
他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吗?还是说他有了更值得倾诉的朋友,所以就什麽心里话也不和我说了?
贺慎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兄弟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一顿晚餐,冬季最鲜美的炙羊肉在他们嘴里都味同嚼蜡。
晚上,贺慎安一边帮秦戒之戴上之前从他手腕上松脱开的平安扣,一边对他说:“你既然要考华美,明天不如去华美的校园走一走,提前看看自己未来的大学是什麽样子吧。”
秦戒之食指勾住绳子,扯了一下套住自己手腕的平安扣,很牢固。他轻轻叹气,然后才几不可闻地“嗯”一声,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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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寰的雪化了一半,城市里目之所及都是残雪。今天的阳光也只是一些没有温度的光线,照在人的身上时,让人觉得陌生。
秦戒之一大早就衣服围巾口罩穿戴整齐,连长头发都一丝不茍地扎起来了。贺慎安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就问他是不是约了同学朋友一起去华美?
秦戒之坐在副驾上拿平板看校区的地形图,说:“没有,我一个人去。”
贺慎安把人送到华美门口,下车前又问弟弟一遍:“确定不要我陪你一起?”
秦戒之看着他哥,像是恋恋不舍地在看一个很遥远的人。可是最后他却说不用哥哥陪着他。
贺慎安遗憾地点点头,递给秦戒之一张卡,说:“那就一个人好好玩吧,要花钱就刷我的卡,密码还是你生日。”
卡在秦戒之手里被很用力地捏着。
秦戒之忽然问道:“哥,你为什对我这麽好?”
贺慎安微愣,不知道戒之为什麽突然要这麽问。“因为你是我弟弟啊,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嗯,哥哥对弟弟好,是应该的。”秦戒之的眉眼在车后视镜里低垂良久,然后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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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戒之戴着个黑色口罩,在华美校园里走了一圈,有时在路边停驻下来看看雕塑,有时坐在游廊里仰头呆呆地看会儿灯笼。银杏叶落在他身上他也不去拂走,像是很珍惜这个校园里的一草一木,因此舍不得把它们扫落到地上。
有个人走过来,看见秦戒之浑身落满银杏叶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就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拍照。
秦戒之站起来,身上的叶子扑簌簌地飘落,“你干什麽?”
女生礼貌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坐在树下的画面挺好看的,就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秦戒之拉起口罩:“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拍照。”
“唉,你先别走。”女生的靴子踩着残雪,抱着相机两三步追上秦戒之,说:“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如果你不喜欢它被公开,我可以把它给你。”
秦戒之想了想,说:“把照片给我吧。”
“好。”女生给他传照片,过程中就和他聊起天:“我是绘画专业的,大一,摄影社成员,你呢?”
“我是明年的考生,今天只是来华美的校园里走走。”
女生有些意外:“原来你还在上高中,年纪好小。那你想考哪个专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