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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出来啊!”十三一边步步紧逼地搜寻,一边疾言厉色地叫喊,“很怕我吗?不然为什麽躲着不出现!”
他的脸擦着锋利的芦苇叶子穿梭,在原本的血痕之上又添了新伤痕,很疼,甚至把他刺激出了眼泪,但是他完全顾不得这些,还是倔强地穿行在刀片丛林一般的芦苇里。当斜长的伤痕流血了,他就随便拿手抹掉,同时一次也不肯回头,继续往深处走。
走得越深,他就越觉得黑暗和阴冷,仿佛要走进冰窖里去。忽然,在某一刻,他正面撞到了一具温热而高大的身体。“抓到你了!”他紧张而兴奋地大喊一声,抓住这个人的手腕就要把他拉出芦苇丛。可是当他碰到这个人的手腕时,他发现这个人戴着一条平安扣。
我的平安扣不是断掉了吗?
十三脑子里剎那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就像一记响炮在他脑子里炸了一下,电光火石,但是没头没尾,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平安扣,更不知道平安扣为什麽会断掉。
而下一秒,被他捉住的人忽然俯身过来紧紧抱住了他,抱得那样紧,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胸膛里,血肉里。
十三髒污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却根本抵抗不了他要把自己禁锢在臂弯里的力量,更抵挡不了从心口到掌心传递而来的、几乎烫人的炽热。
“你到底是谁……”十三幽微地问。
“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这人音色意外的很好听,和刚才十三听到的尖利鬼叫声大相径庭。
十三稍微放松警惕,“我不知道……你是福利院里的人吗?”
“不,你难道把我忘了?”这个人好像很伤心似的,叹息了一声,“爱恨嗔癡,慎之安之。我是你哥哥啊,戒之。”
“什麽?”十三心里一惊,他只知道自己是个福利院里的孤儿,怎麽可能会有哥哥呢?还有,他的名字叫秦十三,不叫什麽戒之。
而且,爱恨嗔癡是什麽?又为什麽要慎之安之?他不懂,他一点都不懂。
十三在心神错乱中把人狠心地推开,“我是个弃婴,我没有亲人,更没有哥哥,你在骗我……”
一声轻飘飘的哂笑飘过来,“我真的是你哥哥啊,我是贺慎安,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啊……戒之,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贺慎安……哥哥?我……我是秦戒之吗?”十三头痛欲裂,闭眼双手抱住脑袋,感觉自己要被这个名字给逼疯了。
然而耳边却始终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唤他:“戒之,戒之,戒之……”这亲昵的声音不依不舍,追得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吹出灼热的气息,“我是你哥哥啊,戒之……”
在这纠缠般的呼唤下,十三紧缩的心髒在某一刻忽然松开了,然后他睁开眼睛,其中的稚嫩懵懂却已变成了少年嗔癡。十三变成了戒之,他把抱住头的手缓缓放下,看向隐没在暗处的人,癡癡地叫他:“哥哥,哥哥……”
“戒之。”贺慎安把手贴在他的侧颈上,让他又热又痒,他想躲一下,可是贺慎安却偏偏将手沿着他纤细修长的侧颈向上摸索,来到他的耳朵上,捏住了耳垂。
“哥……”秦戒之被捏得很痒,却又渐渐地沉湎于此,不愿意再躲避贺慎安的手。
“耳洞真小啊。”贺慎安的指尖把他的耳垂揉捏得发红,“要是戴上耳钉,我怕你会流血。”
秦戒之被他捏得有气无力地说:“它已经被你弄得流过一次血了……”
“很疼吧?”
“嗯……我要疼死了。”
“我也要心疼死了。”
秦戒之心砰砰地跳,“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好,我带你走。”
秦戒之伸手要牵哥哥的手,却扑了个空,“哥?”
“戒之,我在。”
“哥哥?”秦戒之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见你,你在哪?”
“我就在你身边啊。”
“可是我看不见你,也抓不住你。”秦戒之慌了,一遍遍地拨开芦苇寻找哥哥,可是他怎麽也找不到人,“哥!你别丢下我,不要走!”
“我就在你前面,你一伸手就可以抓住我。”
秦戒之心中一喜,连忙把手往前面伸过去,果然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可是下一秒他就发觉出了不对劲:手腕上没有平安扣。
“你不是我哥!”他连忙放手,却没想到反被对方抓住,遽然用力一拉,把他从芦苇丛中拉了出来。
秦戒之被拉得趔趄两步,擡头看见的竟然夏羿,心中陡然一震,“你放手!”
“休想。”夏羿的手虽然看起来纤瘦异常,但是却把秦戒之勒得比麻绳还紧,他冷笑一声,说:“那天在天台,我叫你放手,你放过我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