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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慎安胸中闷着一口沉重的气息,他对纪望点点头,说:“是啊,被火烧是很痛的。”
纪望却摇摇头,“你没被火烧过,不会知道那到底有多疼。”
贺慎安对她稍微歪了一下脑袋,反问道:“你怎麽就知道我没被火烧过?”
纪望愣住了,手语停顿在了半空中,被长头发遮挡住一半的湿润眼睛睁大,很是惊疑。
文朗适时走过来提醒他老板:“晚宴快要进入合影留念环节了。”
贺慎安点点头,说:“让人给小望找身新的衣服穿吧,她身上这件裙子的裙摆都被烧焦了。”
文朗应声去找了工作人员,让她给纪望换了身新衣服,等她换完衣服,文朗还亲自动手给人小女孩扎了个马尾,边扎边说他在家经常给他小妹妹扎,所以不会给你扎歪的!
浑身上下收拾整理一番过后,贺慎安领着纪望进宴会内场合影,合影完毕之后纪望就要被人带回去了,她从兜里拿出被自己捡回来的金色打火机,对贺慎安做手语说:“这个打火机我不会卖掉,我要留着它,提醒自己不要怕火带来的痛苦,我什麽都不要怕。”
贺慎安蹲下来,帮她戴好耳蜗里有些松了的助听器,说:“愿你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纪望点点头,转身牵着工作人员的手走了。
晚宴散场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提着华丽的裙摆,踩着名贵的鞋子走出会场。文朗陪着贺慎安也往外走,要下去停车库拿车时,贺慎安给了他一个信封。
他拆开一开,里面装着三张抽奖券。只听老板对他说:“我运气还不错,抽到个VR眼镜,送你了。还有剩下两张留着你自己开奖吧。”
文朗两眼冒星星,乐呵呵地揣好信封。这抽奖券也是要花钱才能在宴会里拿到的,等于间接捐款了。一般来说嘉宾都会拿来自己玩,老板拿它送给自己真的是大方。他一边递车钥匙,一边说:“谢谢我亲爱的老板!”
“也是你事情办得好,在周先生来之前把小孩带出去了。”贺慎安把周先生递来的白色烫金名片夹在手指间看了一眼后放下,然后让文朗自己下班回家,他叫了代驾来开车,一路上坐在后座的车窗边吹晚风,散酒热。
北寰连绵数日的阴雨终于停了,到了晚上乌云散去,月亮脱胎而出,高高地悬挂在天上。
车没开到家,贺慎安让代驾把车停在了湖边,他想要下车来吹吹雨后的晚风。
夜里黑,湖边的路上也没有什麽人和车在穿行,笔直的一段马路上,此时此刻只有一盏路灯陪着贺慎安静静地站在稍凉的晚风里。
贺慎安脱了西装外套,摘了鲸尾袖扣扔在车里,扯松领带,靠在车门上,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登喜路,低头将它叼进嘴里,然后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歘——
橙红的火苗从乌青暗沉的夜色中一跃而出,随风簇簇扭动,照亮了他年轻俊朗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与眉骨则在火光里向脸颊投下几小片阴影,让一张脸半明半晦,喜怒难辨。
他静静地靠在漆黑的车身上,高大修长的身体慵懒而放松,似乎极为平静,又似乎染着深深的忧愁。
火苗还在风里扭动身体,贺慎安一动不动地盯着它看了许久,深棕色的眸子里映着燃烧不息的火焰,直到他终于把打火机盖子合上,这两点鲜红如血的火光才消失于他眼中。
“呼——”
乳白烟雾从鼻腔和唇间被吐出来,贺慎安感受到烟草正在松弛自己的神经,他随着这份微小却深层次的快感仰起头,凸出明显的喉结藏在脖子里滑动。睁开眼,隔着一层缥缈如纱的烟雾,他望见天上正挂着一弯淡淡的峨眉新月。
七月初,西陵歊暑,戒之的生日快到了啊。
噩梦
秦戒之的生日是七月七日,也就是贺家正式领养秦十三的那一天。同一天,他从棠善寺的淳悟法师那里不仅得到了“戒之”这个新的名字,还得到了一条和他哥哥所戴一模一样的平安扣。
这条平安扣戴在他的手腕上,五年来他从来没有把它摘下来过。平安扣仿佛早已成为了他身体血肉的一部分,将来还要跟随和陪伴他一辈子……
然而,没想到在离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他的平安扣居然意外地断了。
晚上,秦戒之躺在宿舍的床上,捏着断掉的平安扣看了许久,脑海里又时不时回想起白天遇见夏羿那副黯然憔悴的模样,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冷冰的话——
秦戒之,你太自以为是了。
“唔……”秦戒之在床上辗转反侧,断了的平安扣握在手心,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和烦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