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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呢。”他说。
“叔叔。”我又叫他。
“嗯,小野,我在。”
他笑了笑,弹了下我的鼻尖。他从不会说我这么大的人了不该黏着他,不会嫌我烦,不会说我作业写了吗怎么还不去学习,他只会温柔地和煦地轻轻地又有力地看着我,告诉我,他在。
我看着他宛如神祇一般的脸,又为自己阴暗龌蹉的行径而自惭形秽。
“叔叔,我去写作文了,我还有点没写完。”我愧对他,我想逃避。
他像是不习惯我的离开,轻轻“啊”了一声,告诉我不用着急,不用赶时间,距离初赛的截止日期还有一段时间呢。
“不行。我是你侄子,我要是写得不好,岂不是辱没了你的声名,我不能给你丢脸。”
他没有再拦我,脸上还是如初的清风朗月般的笑意。
可我听到他分明地说,“不会的。最终的结果好也罢,不好也罢,都只是功名半纸,风雪千山。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作文,你只需要随心所欲,畅谈心事就够了,不需要给自己套上枷锁。”
他不在我耳边,可他的声音又像是厮磨的耳语:“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小野,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乐。”
第19章 逆流
我熬了夜,继续在赶征文的进度。虽然叔叔告诉我不用在意比赛的结果,但若是我写得出色,他一定会为我骄傲。
我想让他为我骄傲。
叔叔似乎也没睡着,我听到他在走廊上走了一会,似乎停在我的门口,却没有劝我,只是轻轻说了声早些休息。
听到他回屋,我笔一顿,妈妈二字错写成了叔叔。我飞快划掉,我只敢写出一种意境,一种对母亲的幻想,一种对梦中女神的爱与渴望,却无法直白地倾泻出我对叔叔的眷恋。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爱他。
——
周一到了班上,发现班里的同学还在卷。
白芷的征文二稿又迅速完成,看她的黑眼圈,肯定周六和我一样偷偷熬夜写。白芷就是团支书,她像班主任似的,咄咄逼人地训斥周君芙写得慢,后者竟拿我挡枪,嬉皮笑脸跑到我旁边,说野哥一定还没写完吧。
想得美,我也写完了。
一行人又乌泱泱地往叔叔办公室跑,把那儿再次围得水泄不通。
结果教导主任心血来潮查岗,嫌我们占地方,把不带作文的周君芙和我后桌骂跑了,只剩下我和白芷面面相觑,她让我,我让她。
让了半天,她以我是一稿的理由叫我先来。她在旁边静静地听,想些不一样的建议,却在看到一半时,瞪大双眼。
白芷小声地对我说,对不起,她无意窥探我的家事。
我说没事。既然把它写成作文,那便已经做好公之于众的准备,更何况,我天天跟着叔叔生活,也不是秘密了。
在写作文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高中不比初中,大家对旁人的闲碎琐事并不那么在意。
一个没有母亲的高中生,或许是短暂的同情、可怜与议论,但更多的是偶然一顾的漠不关心。更何况,我有叔叔,我不在乎。
她仍旧固执己见,郑重地向我道了歉,告诉我,她会对比守口如瓶。
她嘴很严,我知道。做事认真正经的人一般都会说到做到,哪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对这种人相处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我道了谢,先行出了办公室的门。
周君芙和后桌还在鬼鬼祟祟地趴在后门等,又被路过的教导主任看见,骂了一顿。
……
时间很快就过去,白芷的三稿又双叒写完了,周君芙终于完成了一稿,后桌二稿也顺利完成。我把一稿改了改,大方地给了她们看。
周君芙没有我预料的反应,反而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天选男主,好磕。
我劝她高三了别看了。她说你不懂。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自习,在我们几个相互交换观赏了作文,纷纷推脱自己写得不好时,整个高三楼突然间一片漆黑。
停电了。
教室里瞬间炸成一团,大家乱哄哄地吵闹,有几个偷偷带手机的同学成了此时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走廊上,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声,趁现在跑啊!
整栋楼开始轰轰烈烈地震动,是无数人的脚步声,熙熙攘攘地传过来。
对面楼已经有人跑出了门,我们班是重点班,不少人还坐在位置上犹豫,我听见白芷惊呼了声,问周君芙为什么要拉她。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容易掺上些浪漫与美好,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周君芙已经把白芷拉到门口,我听到她大声地说:“走啊!今天可是十五,别学了,出去看月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