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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觉厌丝毫不信,他看着谢余,却发现他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需要你送?”
“你喝了酒,”谢余静静地称述,“我送你回去方便些。”
“那也不需要你——”
“我想送你,”谢余低下头,“让我送你吧,江江。”
江江。
江觉厌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久到像是上辈子一样。
那些所有的美好,都被他铭记在这个称呼里,一起丢在了记忆的深处,如非必要,不愿忆起。
江觉厌的神色恍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点下了头。
“你身上的衣服沾了酒,穿着不舒服。”谢余低声道,“换我的吧,我是在家里刚换过的。”
他是知道的,江觉厌有一点点小洁癖,尤其是对于那些带着糖分的黏腻液体,只要沾了一点,就浑身不舒服。
但江觉厌却拒绝了他。
江觉厌向后靠在墙上,似乎又恢複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轻飘飘地道:“怎麽,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以互相穿对方贴身的衬衣吗?”
谢余不自觉地抿紧唇,没有说话。
这是他下意识的小动作,江觉厌知道,每当他不知道该说什麽、或者不想说什麽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下意识地抿唇,然后闭嘴不语。仿佛不这样就会有什麽不合时宜的话,罔顾主人的意愿脱口而出。
以往的江觉厌,总是会好奇地搭着谢余的肩膀,苦恼地猜测着到底是什麽原因,又让他做这个小动作。而每一次,那时候的江觉厌,都可以準确无比地猜出来。
因为那个时候的江觉厌,知道谢余的一切,也愿意去了解谢余的一切。
但现在的江觉厌已经不想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谢余是不知道该说什麽,还是不想说什麽,他只是想快点离开。
所以江觉厌绕过谢余,率先走到了前头。
夜色渐深,酒吧里正是人多的时候,哪怕是清吧,这时候也多出了许多热闹。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由自主地想,以前他可从未想过,谢余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
而江觉厌也以为,他也因此不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
毕竟江觉厌和谢余,谢余和江觉厌,从幼儿园到高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形影不离。
直到上大学的那一年,他们分开。
后来江觉厌在国内,还遇到过几次曾经的同学,他们和江觉厌打过招呼的第二句,总会是:谢余呢?
谢余不在。
过去的谢余,要完美的自己。
现在的谢余,去另一个人身边了。
而江觉厌和谢余,也不再会是形影不离。
江觉厌这麽想着,逐渐恢複了平静,平静到在酒吧外,谢余把身上的大衣披在他身上时,都没有阻止。
“你的车停在哪里了?”谢余低声道,“把车钥匙给我吧,我去开过来。”
“不开你的吗?”
“开你的。”
“也好,不用麻烦我明天再跑一趟了。”
江觉厌牵动了一下唇角,不知道是不是该虚僞地感谢一下,谢余一贯的贴心。
他把车钥匙给了谢余,谢余并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江觉厌的不悦,在回去的一路上,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沉默。
直到到了湖心别墅,他们才说了第一句话。
“我似乎该请你进去坐坐?”江觉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谢余看着他许久,顿了下才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他把车钥匙递还给江觉厌,但江觉厌没接。
“这麽晚了也不好打车,车你开走吧,明天我再让人开回来。”
谢余摇摇头,把车钥匙放在江觉厌手里,“我提前让人在湖心别墅外等我了,刚才他发消息过来,说是已经到了。”
“那麽晚了,不好让他多等。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回去了。”
说完,他没再等江觉厌回答,第一次率先转身离去,把背影留给了另一个人。
江觉厌也不再犹豫,同样果断地转身,回到了别墅里。
他暂时不想再见到谢余。
这种不想,让他连丁点力气都提不出来。
明明身上黏腻的酒渍那麽难受,他却丝毫不想动弹,就静静地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愿意开灯,良久良久,才缓缓于黑暗中闭上眼睛。
而与此同时,江觉厌看不见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许久之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