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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戚玦冷静下来后意识到的一件事。
裴熠躲闪的眼神,没捕捉到戚玦眼中的愧意。
她到底是又有事瞒着他了……
不过幸好都还活着,至少都还活着,只要人还在,她就还有机会重获自由,有朝一日离开裴臻。
她是不会任人摆布的。
只是到了这时候,她竟发现自己很舍不得裴熠……
可……可他们明明都在盛京啊,又不是见不着了……那她到底在舍不得什么?
戚玦只觉得自己离这个问题的答案很近,近得触手可及,只要再往下想那么一点点,再愚钝的心也会明白,她到底舍不得的是什么……
可她却不敢再细想了,再细想下去,她只会把自己逼到一个万分痛苦的境地……已经够难了,她不能再这般折磨自己。
戚玦眼底发涩,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兀自吃着自己碟子里小山一般叠着的食物。
心里一遍遍念着:戚玦,不要再想了。
戚玦撤开了目光,裴熠才终于把眼神重新落回到她身上。
他支着脑袋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的目光却格外热忱。
莫名而异样的不安,混淆在他尚未未平复的心跳声中,变得难以察觉。
……
各自心猿意马的一顿饭后,二人踏着盛京繁华的夜市,往戚家人现在的居所而去。
盛京的夜市比眉郡热闹百倍,而西市又是盛京的繁华之处,华灯初上,灯火接天,刺眼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让人有些恍惚。
摩肩接踵间,戚玦的手腕一紧,被裴熠熟练而若无其事地拉住。
“人好多,别走散了。”
他们总似这般,这样的动作,分明离指尖交错那么近,却都自觉地保持着这般心照不宣的距离,隔着衣料传来的触感,一如那总是此起彼伏却不敢交错的视线,隔靴搔痒般,隐晦地牵动着彼此含蓄的心跳。
暮色愈浓,戚玦心里酸涩难受的憋闷感就愈是难以忽视。
她干脆跑起来,任由着风把眼睛吹得干涩。
裴熠在身后跟着,虽看不见她的脸,却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难言的悲伤。
从未像今夜这般,他无比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戚玦是在卖艺人的摊子前停下来的,拨开人群,他们挤到前头。
她看得很认真,被逗得夸张而刻意地笑着,却笑不达眼底……或许,近来变故实在是太多了,她心里难受,才会似这般,嘴上在笑,可眼睛分明在哭。
他便也陪着她,主动沉溺在这片热闹中,没心没肺般傻笑着。
忽而,戚玦拍了拍他的肩,似有话要说,他俯身靠近她。
周遭太喧闹,要听清彼此的话便只能靠喊,只听她道:“我想喝酒!”
他一愣,附耳道:“过些时日!过些时日我同你一起!”
饮食上已经忌辛辣的人,怎么能再喝酒呢。
得到回答,戚玦强撑着喜悦的脸,忽然就黯淡了几分。
见状,他晃了晃拉着的手:“跟我来!”
挤出人群,穿行于夜市,裴熠带着她到了家铺子前。
这铺子临水而建,一走近便透着股沁人的花香。
他们在水边的雅座坐下,此处不似大街嘈杂,能瞧见水道中穿行的游船和画舫,船上还有歌女抚琴高歌。
店里的碳火足,一走进来浑身便暖融融的。
侍者端了壶玫瑰露上来,给他们二人斟满了便退下。
“这家的饮子我过去常喝,玫瑰露虽不是酒,也不醉人,但吃些甜的东西,总归心情能好些。”
戚玦抿了口,那味道清甜芬芳,并不似别处的玫瑰露甜腻,但花香却格外浓郁,的确是好东西。
“裴熠,多谢你。”她道。
闻言,他低头轻笑了声:“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戚玦却是一瞬不瞬看着他:“这些日子,多谢你,若不是你在,一切只会更焦头烂额。”
看着戚玦严肃的模样,裴熠愈发不安起来,他眉间蹙起一抹忧色:“阿玦?”
“嗯?”
“你若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戚玦心头一跳,眉睫轻颤,逃避似的将视线转向水道中灯火摇曳的倒影。
“你别多心。”她道:“我只是想同你致谢罢了。”
“阿玦也别多心。”他粲然笑着:“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何时何事,我都会同你一起的。”
戚玦心中猝然一紧,呼吸也乱了一瞬……可他眼中带着笑意的笃定,又是那般真切,让她的愧意更深。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戚玦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他待下去了,待在一起越久,她那份不舍就越难掩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