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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殷久的订金交的更多,足有一万两。一行人踏上返程时,出门一趟的宝琴想想此行,还是不可思议的很。刨除食宿不算,白买了五千两的东西不说,自己还到赚一万一千两的银票。
等到他们悄然在扬州码头下船,陈恒顾不上劳累,除了让宝琴先回家报平安外,自己则带着信达火速赶往秋浦街。柳湘莲想看热闹,也厚着脸继续跟着陈恒。
三人才见到赵主事,后者就连连叫道:“我的天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最近坊里的情况有多遭。”
陈恒他们这趟来回,花了十几天。到现在已经是九月末,匹练坊的女工早就忧心忡忡。江南报上,还是一期接一期的报道,来来去去无非是批评府衙的失智之举。
默默听赵主事说完坊里的情况,陈恒笑着说道,“主事安心。你且准备准备,不是明日就是后日,杭州织造局的人就要来进货。你请几个乐工,在码头热闹一下。到时有劳主事作陪,好好接待一下他们。”
“啊?!”赵主事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也没想到,陈恒出门一趟,怎么就把杭州织造局的人请上门。
“还不止嘿,最多后日,苏州的织造局也要上门。”柳湘莲在旁出声,与有荣焉道。
赵主事还在愣神,陈恒已经颇有大将风度的坐在椅子上,从旁端起茶杯,自顾自吟一口,“对了,苏州的人还会带一匹薛家的货过来,麻烦赵主事将它们拉到坊内,外面记得做好遮掩。派车过去拉货时,场面不妨大一些。”
“再请几个信得过的差役看守,不许生人靠近。”他想了想,补充道:“我回头再写几个人名出来,你做好请帖,约他们三日后在杨记酒楼一叙。”
磨了这么久的剑,是要拿出来给人看一看了。陈恒目光一敛,盖上茶盖,将茶杯放在手侧的小桌,直接闭目养神。
见陈恒举手之间,气势十分惊人。被一个又一个安排所震颤的赵主事,连连点头应道:“是,是。”
一番吩咐后,着实有些累的陈恒,待精神头好一点,才拉着信达、柳湘莲告辞离去。
这次回家,自然少不了被顾氏埋怨,最近坊里人心惶惶,她的心情也受到影响。要不是见陈恒面色实在不佳,她这个老母亲,是没打算轻易放翘家许久的儿子回屋睡觉。
翌日中午,由杭州漕工驾驶的货船,停靠在扬州码头。早有准备的赵主事,当即让梨园来的乐工吹拉弹唱起来,实话实话,这阵仗就是杭州织造局的人看到,也是一脸的纳闷,弄不清楚扬州人在高兴什么。
被宝琴强拉出来的薛瑱,不得不在旁陪笑当个看客。几个毛头小子,打着他的旗号出去溜一圈。回来后,宝贝女儿更是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薛瑱这个做老爹的能高兴才怪。
当薛瑱跟赵主事陪着织造局的人走进匹练坊,一批批装好的生丝,就在坊内工人的运送下,全部搬到货船上。陈恒全程躲在暗处,一边喝着母亲为他做的鸡汤,一边注视着事情的进展。
等到一万一千两的尾款交到薛瑱手中,一旁的赵管事已经吃惊不已。这可是一万多两的银票啊,纵然少些,对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秋浦街,也是久旱逢甘霖。
又是一日过去,杭州织造局的人,受薛瑱跟赵管事之请多留了一天。恰好撞上苏州织造局的人上门,两方人的机锋,此处可以不用提。只几艘货船黑压压的挤在码头上,就是路过的扬州人也称奇不已。
什么时候,扬州的秋浦街变得这么热闹了?
他们起了好奇心,便拉着有在坊里做活的家人、邻居盘问。可这些人也不知道啊,他们只看着一车车的货拉走,紧张的心情也是稍稍放松下来。
别说是卖生丝,还是金器。只要有生意做,就有钱两进帐。人有了钱,就有盼头。等到苏州运来的次品,被严密包裹好,存入匹练坊的库房。城内突然开始流传出消息:说苏州的织造局,要把局里的布匹运到扬州卖。
这消息,确实是有些惊人了。但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工人,无不欢欣鼓舞。他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如何不知道苏绣的声名之盛。
也许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或许能想明白卖出去的都是低价未成品的生丝。如果时间再拉长一下,库房里的秘密就保持不住。
可陈恒没给他们机会,也没给暗处观望的人机会。手握三万八千多两的陈恒当即让赵主事对外宣布,九月的工钱提早一天发。
坊内的工人,不论男女老少,一时欢呼声大作,连回家见家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他们不知道赵主事哪来的钱,只看着一叠叠厚厚的银票拿出来,按照名单的顺序开始分发。
可惜坊内的工人实在多,被喊来帮忙的薛蝌、钱大有、江元白一起努力,第一天也只发了一千多人。说到这,倒是有了一件趣事,那些领到钱的人有多高兴,都是应该的。那些没领到钱的人,也是高兴的很,到真叫人没想到。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三位老师!
如今的扬州城,跟江南其他州府比起来,总是有些特别的。外地来的商旅,要是从东门进来。在他们歇脚的陈记茶铺处,就能顺手买到最新的报纸。
此处每日来往的人甚多,商人喝上一壶茶,买上一份报。借着排队的闲暇,刚好可以了解到城内的事情。
扬州人酷爱喝早茶,还为此编了一句顺口溜,“晨起一份报,大事全知道。手拿三份报,扒灰也知晓。”
市井里的闲话,说出来不免有些粗俗。可理,是这么个理。来了扬州,要是不买几份报纸,实在是错过扬州三怪之一。
陈记茶铺的店主也是个健谈的人,只要你手头有故事,哪怕干坐到城门口没人排队,也不打紧。要是故事够精彩,姓陈的东家还会赠客人一壶茶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扬州人的散漫和舒适,从这些边边角角就能看出来。
今日入城的商贩,跟扬州百姓一样挤在码头看热闹。此处还停着苏杭两地来的货船,个个船身都往下沉了半截,显然吃水极深。
九万匹生丝,光搬货就用了两天半。那排起的长龙,大家都看得到,比起去年给京师运粮也就差上一筹。
城内三大报对此也是诸多报道、撰文。这玩意儿关乎销量,老百姓爱看什么,报铺就得写什么。如今景安日报跟江南报狗脑子都要打出来,本该坐收渔翁之利的淮扬报,也不知道东家脑子怎么想的,突然走上一条邪路。
他们报铺的直宾,最喜欢流窜在街头各处,没事就报些百姓喜闻乐见的丑闻窘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前两份报纸都不太爱带它玩。淮扬报也乐的轻松,甭管上不上的了台面,他们家的销量那是一等一的好。
连扬州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薛瑱哪怕在忙着景安日报的锁事,也不得不碍于宝琴的情面,出来跟织造局的人,谈一谈合作年限的事宜。
谈判的时候,陈恒不在场,可不影响他对结果做出判断。如今是双方合作的蜜月期,相当于两个男女的热恋。莫说是门你利我惠的生意,就是吃些小亏,气氛都到这了,男方也会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是什么原因呢?”薛蝌虚心请教道。
江元白将刚去皮的苹果塞到陈恒手里,看着对方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是又气又恼,怎么自己在下头给人发钱,忙的头眼昏花,陈恒倒好,坐在赵主事的房间闭目养神。
“元白兄还是心疼我。”陈恒得了便宜,立即跟好友卖个乖。咬过一口,才对着薛蝌道,“你想啊,做事的是人。这个世上有几个太上忘情的圣人。”
明朝的《封神榜》早已脍炙人口,薛蝌一想就明白太上忘情的借喻意思,理性跟感性之间,就如一对双胞胎,常常在人脑里打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