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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也想明白原因。是啊,只要继续维持住这份神秘感,他们这些说书人不也跟着受益嘛,茶楼分的茶水钱难不成是假的吗?
正好这时胡源缓步进来,大家一见他,赶忙站起来拱手,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今日见到的热闹,全部搬到胡源面前。
胡少东家笑着一一听完,才扬手示意大家先就坐。
“少东家,接下来怎么说。”有人好奇的问道,“明日还要讲《画皮鬼》吗?”
评书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一则故事翻来覆去的说,世人总是喜新厌旧。他会这么问,也是好意。想要趁热打铁,直接将《聊斋志异》的招牌立起来。
胡源却摇摇头,将陈恒说给他的嘱托,继续转达出来,“接下来还是讲《画皮鬼》,说好七日,就只讲七日。
而且我这还有一条规矩,一直到明年,讲过的故事都不能再讲。谁若是坏了规矩,后面的故事就没他份了。”
这话说完,胡源自己心中都觉得硬气,真是叫人暗爽不已。
“这……”
大家面面相觑,这叫啥规矩,那有这样拘着人的道理。
“若是旁的说书人讲呢?”何有山心思细腻些,立马注意到跟他们有关的问题。
“他们又听不到接下来的故事,若是想要知道,也得守这条规矩。”胡源笑笑,他相信这些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喝的还是头汤啊。一个个脸上都浮现激动之色,纷纷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守住书楼的规矩。
“请。”胡源端起茶,众人亦是陪饮。
第二日,何有山再次踏入茶楼时,比往日要多上许多的茶客,将二楼大堂坐的满满当当。人影错落间,连街上传来的吆喝都给压下。
这小老头有点焉坏,故作疑问道:“哎呀,今日怎么有这么多人!真是折煞老朽,不知诸位想听什么?”
“听画皮鬼。”有人叫喊道,这一看就是慕名而来的。
“听聊斋,听聊斋。”
“是元和先生的故事都行。”
大家的回答不一而足,可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何有山微微一笑,拿起醒木重重落下,今天的评书正式开始。
大堂内,众人齐声叫好。另有数名小二端着茶壶奔走其中。
此时,街角上急切的跑来几人,拉住门口的跑堂就问。
“楼上还有位置吗?”
跑堂也是无奈,这都第三波人了,只好摇摇头,“客官真是不巧,二楼已经满座,你们要是愿意,楼道里还能站着听听。”
“怎么办?”来人问向同伴。
“楼道就楼道吧,有山先生的口技也是一绝,错过不免可惜。”
街上的路人不免奇怪,什么时候听评书也要抢位置了,人群中有声音传来,“敢问楼上说的是什么?”
“元和先生的聊斋志异。”那人急着上楼听书,听到楼上又传来叫好声,立马撒腿跑进茶楼。
不久,路人中走出三两个将信将疑的家伙,可等到他们走进茶楼,再出来时,已是暮色沉沉。
《画皮鬼》在扬州城一连说了七日,到第四日那天,已经有许多说书人同样讲起它。不讲不行啊,现在扬州城的人,就上赶着要听这个。
许多茶客在门口一听这座茶楼不讲《画皮鬼》,连门都不会迈进来。
那七八座茶楼,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这几日,场场客满,茶客若是等到晌午过了才来,楼道里能留个位置给你,都算是运气好。
毕竟这扬州城啊,有三多。一是钱多,二是人多。三多,不可说。
那些有幸听过故事的人,回家之后不免跟人吹嘘。他们中有人说的精妙,有人说的乱七八糟,可无一例外,都极尽溢美夸赞之词。
一传十、十传百,等到最后一天,连书院里的同窗都知道扬州城来了个奇人,大家一有空,就凑到一起讨论野狐报恩的真相,以及元和先生是否就是野狐的逸闻。
这等小事,陈恒自然不会参与其中,连钱大有跟江元白都机灵的表示,要给恒弟保守秘密。毕竟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感觉,真的是太……
又过了三天,《画皮鬼》的风头刚过,《浙东生》的故事已经踩着余威杀出来,真将宁静的扬州城搅个天翻地覆。今日正好碰上休沐。薛蝌早早约上钱大有等人,准备出门寻间茶楼看个热闹。
陈恒另有要事,他的林伯父已经托人传来口信,喊他上门吃饭。长辈有请,他是不去也不行。
正午之前,林家的管事驾着马车,将他接上一路送至府中。陈恒在院中小走几步,突见斜影子里杀出一个人来。
“兄长。”
原来是俏丽的黛玉,正堵住他的去路。
陈恒真是给吓了一跳,忍不住道:“玉儿,你不再里面等我,躲在这里作甚。”
“学野狐报恩嘛。兄长,你一定不知道吧,最近扬州城来了个奇人呢。”
陈恒也是无奈,听着她昂扬顿挫的语调,只好翻翻白眼,又低头笑着绕过她的身侧。
这叫黛玉如何忍得下去,小步追上兄长的身影,继续道:“也不知道这元和先生,是否生的三头六臂。宝琴妹妹说,他既然能被野狐仙选中,一定是个风流倜傥,性情高雅之人。”
说到这,她自己已经乐不可支。
陈恒无奈,只好在路边停步,拱手作揖道:“好妹妹,是兄长错了。”
“兄长错哪了?”林黛玉眨眨眼,憋住嘴角的笑意。
“是啊,恒儿,你错哪了?”
两人当即回头,只见林如海正踩着林叶的碎影,笑着朝他们走来。
第七十章 指教
“伯父。”
陈恒赶忙抬手行礼。
黛玉却对着林如海解释道:“爹,是我在跟兄长闹着玩呢。”
“我能不知道吗?”林如海晒笑一声,抬起手指轻轻扣着女儿的脑门,“你可想清楚了,你就恒儿一个兄长,回头把人气跑了。爹可不帮你。”
林妹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拿起手帕遮住嘴角,微微侧过脸,只露出云山半髻,“爹爹说的对,还望兄长不要生妹妹的气才好。刚刚都是玉儿不懂事。”
你转过头,是想憋笑吧。陈恒还能怎么办,他也只好道:“妹妹别担心,我没生气。”
“爹,你看。”
林黛玉立马抬起头,昂视着高大的林如海。那双忽闪忽闪的双眸,只把林如海看的大笑。笑过之后,他对女儿道:“去跟你娘说,晚上爹想吃素满香。”又看向陈恒,“恒儿,你跟我来。”
“是。”两人齐声应道,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庭院深深深几许,林影假山交汇处,三人分作两路。
陈恒跟着林如海的身后,一直到书房门口才堪堪停住。陈恒不禁有些诧异,“伯父,你是要我进去吗?”
陈恒会这样问,是因为当下的读书人很看重书房这个地方。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在乎对自己书房的保护,严苛点的连府中下人都甚少允许进入。
“嗯,恒儿,只管进来吧。”林如海笑着对他点头,自己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陈恒一进来,就忍不住打量起屋内的摆设。屋内甚是宽敞明亮,一眼看过去,倒没见着什么名贵的器物。
一张榻椅靠在敞开的窗户边,上面铺着软垫、如意枕,窗外是低垂的林叶。在榻椅后面,则是一张紫檀木书桌,色泽艳丽,纹理美观。桌上笔墨齐全,另有一轴画卷展开一半,占着正中央的位置。
在书桌的墙壁后,还挂着许多副水墨画,多以山水花鸟为主,笔法精湛,技艺很是不凡,只是挂起的画轴上唯独少了印章。
想来是主人家没有拿出售卖的意思,纯粹挂在家中自己欣赏。
陈恒想明白过来时,林如海已经从另一侧的小书架,取下来一本书,正招呼他坐到自己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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