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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呢?”我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不会有错。”黑鬼满是确切地拍了拍胸脯,“说是因为阿兰去世,他悲痛过度,脚下没注意,一个后仰就从上头滚了下来,足有十多米高咧。”

“悲痛过度?”大豆丁跟着我一样,一脸怀疑,“阿兰去世,他悲痛个什么劲儿?平日里也没见他跟阿兰关系有多好。”

“哎,你们不知道,早几天猹猹就来喊人了,叫去帮忙给火罐擦身子,他一人忙不过来。火罐平时又得罪了许多人,其他孩子都不爱跟他来往,他那些跟班里,见他瘸了腿,早就不跟他了,只有猹猹还跟个宝儿似的伺候他吃饭洗澡,火罐如今躺在床上,连翻身都费劲,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不然我们回头看看他吧.......”一想到他曾在我面前哭诉着哈吉恶行时的惨痛模样,我终究还是不忍,“很多时候他也不想,不是吗?”

“克里斯,你当真心肠好极了。”大豆丁停下自行车龙头,定身看着我,“跟阿兰简直一模一样。”

........

“就是这儿吗?”

红拂停下脚,淡淡然转过身,抬头看向头顶鸿蒙初探的绿芽。

上回还是枯藤残叶的古树,奇迹般地抽出了点点新绿,看样子春天真的来了,它怎么现在才来。

“就在这儿吧。”

红拂抱着那小木盒,围着树,走了两圈。

其余孩子纷纷停下脚,安静地听候他的差遣,我跟大豆丁也不约而同停下了步。

“阿兰,原谅我不能如你所愿,将你带去日本,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我以后,也来陪你......”红拂钝钝地吩咐着送行的话,这些话,想必他已排练了千百遍,可说出口时仍有些哽噎,才止住的泪意,不知不觉又涌上了眼眶。

“我与你相识多年,情非泛泛,本以为你会是我这辈子陪我最久的人,却还是被老天狠狠捉弄了一把。”

他抹去眼角将落的泪珠,昂起头颅,看向身后的橡树庄。

橡树庄修道院掩于密林之间,只露出一角灰黑色烟囱,但这一角残余,足以激发出他心底的恨意。

“你放心,我一定会走的。像你临终前说的那样,逃出去.......”

逃出去。

他闭上双眼,旋身将骨灰盒放下,退回到人群中。

土坑早在几天前就埋好了,中途下了几天雨,将四周泥土泡得又松又软。

红拂领着猹猹和小豆丁,齐齐跪下,向那盒子叩了三个头。

他们叩后,其余人三个一组,循次上前,每一个人拜过去。

大豆丁悄悄同我说,这在中国,叫“死者为大”。

轮到我还有很长的队列,我无趣极了,转目调向一旁的山间小路。

再往前走,就是通往小镇的必经之路,不时有马车路过,而大部分人面对殉葬,都只是匆匆一眼,不问西东。

“这世道就是这样,我们的命不是命,贵族的命才是命。”

大豆丁一提到这些,语气变得莫名激动。

“咱们这儿死了个孩子,就跟家里死了只跳蚤一样,没有人人在意,有时想,这究竟是凭什么呢?我们跟那些穿燕尾服、喝鸡尾酒、吃提拉米苏的有钱孩子们差在哪里?或许只是差在我们没投好胎,生在这大悲大苦的穷人肚子里。可这是我们自己能选的吗?如果能选,我一定要做人上人!”

大豆丁咬紧腮帮,拳头捏得死紧。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肚子里窝着一大团火。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不在橡树庄,他肯定会是一个英雄,在落日余晖里身骑骏马,拥抱心爱的女人,就像约翰维恩在电影里演的那样。

可惜,他在橡树庄,在橡树庄的话,就永远只是一个穿着朴素褂子的大块头壮丁,没人会在意他的悲喜。

思绪云游间,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挂着黑色帘布的马车徐徐驶近。

我原以为又是哪个沿途奔波的过客,正想喊其他人赶紧给别人让路。不想那马车抵近孩子群后,悠悠停下,车上下来个穿着咖色呢子大衣的男人。

他戴着一副圆圆的包框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身后还跟着一只可爱的小柴犬。

我站定在原处,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标准的美男子,五官清秀,眉眼端正,虽有些风尘仆仆在身上,但举手投足间不失文雅,有股地道的东洋气。

更关键的是,他大衣领口处的印花,是日本国的国花,樱花。

是阿兰最爱的樱花。

“こんにちは!”

那男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日语,我心下猛地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步向前。

“你们好.......”

见无人应话,他改口说出一句汉文,虽有些蹩脚,但至少听得懂他说了什么。

“请问.......请问橡树庄修道院怎么走?”

那日本男人脱下礼帽,风度翩翩地向在场所有孩子鞠了一躬。

“你是.......山本?”红拂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

“你是山本耀一........?!”他没等对方回答,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对方衣领,“你是不是山本耀一?快说!你是不是山本耀一.......?!?!”

“红拂......”我忙上前将他拉住,无奈他力气实在是大,丝毫不给我靠近的机会。

“我的确是山本.......”那男人胆小极了,见红拂逼近,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只是......只是我不是山本耀一.......我叫......我叫山本渡一........”

“山本渡一........?”红拂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惘惘然松开手“你不是山本耀一........你不是他.......”

“山本耀一是我的哥哥,”男人见红拂情绪稍缓,小心翼翼上前,“我是来替他找一个人的。”

说没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递给红拂。

“请问.......请问你们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听说他现在就在橡树庄。”

我跟随红拂的目光,瞥了眼那照片。那像是许多年前的产物了,一大半的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唯独看得清的,是照片中相互依偎的二人,一个是大腹便便的胖男人,眉眼之处与眼前的山本渡一有些许相似。另外一位,则是阿兰,两人就像好莱坞电影海报上的男女主角一样,四目相对,深情凝望,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是山本......山本耀一让你来的?”红拂捏着照片一角,抬起脸时,泪水已凝结一片。

“他人呢?”他颤抖着手,剧烈晃动着手里的照片,哑声质问,“你哥哥他人呢?你让他来见我........让山本耀一来见我!”

“额.......我哥哥.......”男人面露难色,垂下头去,“我哥哥他.......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红拂咽下一口泪,他像是被掏空了五脏六腑一般,连站都站不稳,只得由我和大豆丁扶着,方才勉强支撑起说话。

“他为什么来不了?你说........山本耀一为什么来不了?!你说啊!!!”

红拂欺身上前,抓着他的衣领,面目狰狞。

我与大豆丁竭力钳住他的双手,众人扭打在一起,周身尘土飞扬一片。

“请你先冷静.......冷静一下.......”渡一先生抱头求饶,蹲在地上,哀嚎不止,“先听我把话说完.......把话说完.......”

他将红拂从身上推开,站起身子,将地上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没等红拂追问,他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问:“你们不知道吗?当年那场轰动整个西欧海岸沿线的大海啸?足足两百多人呀,开往东京的那艘船上,足足有两百多人,到最后,活下来的不超过二十个!

很不幸地,我的哥哥,额……我是说山本耀一先生,也死在了那场海难里。临死前,他嘱托一位船员,给了他一张照片,他告诉那位船员,他答应一位在巴黎的恋人,不日将把他接回东京,那位船员最后活了下来,辗转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完成哥哥的遗愿,将他带回日本。可等我去往巴黎,却听说照片上的人去了旧金山。而我也花光了身上的路费,只好一路颠沛,一边打着零工,一边从巴黎找到旧金山。怎么,他在这里对吗?我在镇上打听了许久,听说他现在就住在橡树庄,能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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