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不巧,今日罗刹子不在。木葛生悠悠道:诸子七家难得聚一回,酆都到底给您派了什么差事,您给个痛快话。说着示意眼前牌局,您尽快说,我还等着自摸呢。
安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要是崔子玉,现在可能巴不得直接撞死在墙上。
乌毕有突然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阴阳梯异动么?说着看向木葛生,哼道:我记得煮夜宵给你传过信吧?记性这么不好使?
朱饮宵:
安平心说这打岔打得可太有眼色了,他要是木葛生,现在大概想掐死这熊孩子。
乌毕有不傻,只是一怼上木葛生就降智。
木葛生倒是脸色如常,朝崔子玉道:崔判官,下次酆都再有什么口信,直接送到城隍就行了,年轻人心大,难免误事。
崔子玉赶紧答应下来,又听木葛生补了一句:罗刹子不吃人,不会把送信的怎么样的。
崔子玉:
够狠。
木葛生环视四周,开口道:众家都有自家的渠道,前段时间阴阳梯异动之事,想必诸位都很清楚。
此次异动与百年前不同,阴兵已所剩无几,经过阴阳家镇压,已不足以为虑
话未说完,柴菩提却抬起手,声音从面网下传出:天算子,容我一问。
柴小姐但说无妨。
百年前的往事,我虽不曾亲身经历,亦多有耳闻。柴菩提声音低缓:当年惨剧,触目惊心。
阴兵暴动一直是诸子七家的阴影,既然百年前并未清剿成功,天算子如今又如何判断,阴阳家的镇压足够充分?
喂。乌毕有道:你什么意思?
朱白之面露不悦,阴兵暴动只是当年旧患未能根除,诸子七家经历朝历代,区区阴兵,不足以成为七家阴影。
晚辈年轻,见识短浅。柴菩提朝朱白之微微低头,又看向乌毕有,若镇压足够充分,酆都又何必召集七家齐聚?今日之事,不就是为了商议阴兵异动而来吗?
乌毕有一声冷笑:召集七家是天算子才有的权职,知道自己见识少,就赶紧闭嘴别在这现眼。再说你也知道今天是七家齐聚,药家家主已经来了,你个生意人在这儿瞎掺和什么?
柴菩提轻声一笑:宴宴是晚辈,守几年家业玩闹玩闹也就罢了,总要嫁人的。
这话有意思。乌毕有打量她一眼,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你还没嫁呢,管她做什么?大龄剩女的恨嫁情结?还是大姐你更年期到了?穿的跟寡妇似的,您这是单身久了,耐不住空虚寂寞冷,干脆开始臆想式守寡?
除了在柴束薪面前,乌毕有怼谁都不留情面,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大茬儿,柴菩提大风大浪见得不少,却是第一次见中二少年犯病,一时间被呛的没话说。啪地撞翻了面前的麻将牌,稀里哗啦倒了一片。
对话越来越不像样,木葛生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还是林眷生咳了一声,道:柴小姐有所不知,数日前阴阳梯异动,除了阴阳家出手镇压之外,我和天算子亦帮忙加固了封印,蓬莱可以担保,如今的阴兵已不足为虑。
柴菩提碰了碰帽檐,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说着看向崔子玉,既然阴兵已不足为虑,酆都又为何忧心?
崔子玉清了清嗓子,慢慢道:当年阴兵暴动后,天算子曾占过一卦。
安平一愣,随即意识到崔子玉在说什么。
众家皆知,天算子当年算的是国运,而当年的卦象显示乱世将尽,国祚绵长。卦象既出,数年后,华夏果然恢复升平。
柴菩提:既如此,又何来忧虑?
当初天算子所占卦象之中有一变卦,其中昭示与阴阳梯有关,而天算子解卦后,断言阴阳梯百年内不会生变。崔子玉道:如今百年未至,阴阳梯已生变动,因此酆都担忧,天算子之卦是否
放肆。朱白之断然喝道:天算子乃山鬼花钱所选之人,千年来从未出错,酆都尔敢出此狂言?
在座没人敢和朱白之叫板,崔子玉显然也没这个胆子,低头安静如鸡。
一时间四下寂静,最后木葛生清了清嗓子,道:崔判官,酆都意欲何为,您就直说吧。接着笑了笑,有我在,保证让您活着回去。
只见崔子玉抖了抖,像是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这才抬起头,语气有如壮士断腕
酆都拜请天算子,再算当年一卦。
第46章
满座鸦雀无声。
安平第一个反应就是酆都这是上赶着找死吗?
上次木葛生磕命算国运,差点、或者说已经把柴束薪逼疯成那个样子。酆都见罗刹子就像老鼠见了猫,居然还有胆子在柴束薪的底线上舞?
林眷生淡淡道:崔判官,当年我和天算子师出同门,我师弟的能力,我可以担保。四十九枚山鬼花钱所算国运,不会有错。
蓬莱势大,长生子的话可谓相当有分量,林眷生开口解围,安平本以为崔子玉会知难而退。
不料平日里惯会见风使舵的崔判官今日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依不饶道:在座诸子有的并未经历当年之事,有所不知。
柴菩提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哦?不知崔判官所言何事?
当年天算子用一枚山鬼花钱镇压阴阳梯,形成山鬼镇,之后方才起卦算国运显而易见,天算子当年所算国运,并非由四十九枚山鬼花钱占得,而是少了一枚。
此言一出,乌毕有和柴宴宴俱是一愣,连朱饮宵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们并未经历过当年之事,种种传闻都是从长辈处听来。朱饮宵还算得上有几分了解,乌毕有和柴宴宴则是全然不知。
柴菩提意味深长道:如此,便有趣了。
乌毕有不耐烦道:大妈你听书呢?说一句接一句?在座诸子都没发话,有你插嘴的地方?
柴菩提微微一笑,倒是不着恼,刚打算开口说什么,林眷生却接过话道:诸位有所不知,当年天算子缺的那一枚山鬼花钱,乃是由我所赠。
说着将天算一脉的传承规矩讲了一遍,当年用来补缺的那枚山鬼花钱是墨子所制,堪称鬼斧神工。
长生子所言甚是。崔子玉躬身道:酆都对天算一脉的传承规矩也有所了解,但如今墨子逝世多年,墨家一脉后继无人,当年那枚替补的山鬼花钱到底有多少功效,无人得知。
木葛生听得笑出声:崔判官,您这话真应该放在老二在世的时候,亲口对他说说看。
安平不禁想起当年墨子,张扬凌厉,如刀如火。
木葛生说的不错,若松问童在世,给崔子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
如今却也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故人。
面对着酆都步步紧逼,安平真切地感受到朱饮宵在茶馆时说的那番话诸子七家确实在衰落。
其实每一家的实力并不弱,比如药家,药氏集团在生意场上如日中天。
只是人心如散沙,各怀鬼胎。
林眷生微微皱眉,直视崔子玉,崔判官,容我一言,酆都如今所为,过了。
国运是大卦,历代天算子一生也未必会算一次,如今四海生平,并无推演国运的必要。他神色稍凛,道:如果只是为了替酆都排忧解难,此并非诸子七家之责,还请十殿阎罗自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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