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大概听懂了这两人的对话前些日子阴阳梯异动,柴束薪从中带出了当年用作镇压的山鬼花钱,木葛生因此恢复了一部分遗失的记忆。以他的算计,捋清前因后果,很容易便能推测到酆都的动作。
当年的阴兵暴动给所有人都蒙上了巨大的阴影,如今阴阳梯再次异动,酆都不可能坐得住果然昨日在茶馆,崔子玉托朱饮宵送信,请以天算子之名,再聚七家。
只是安平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就算再把诸子七家聚在一起,又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再让木葛生去死一次么?
朱饮宵把事情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柴宴宴听得拍桌,再聚七家?酆都居然有胆子这么说,这是要找死么?接着微微皱眉,道出安平的疑问:酆都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说。朱饮宵摇了摇头,酆都的目的是一方面,另外还要看诸子七家的态度。
阴阳家不用说了,如今酆都势大,整个乌氏都受制于十殿阎罗。乌毕有那个怂蛋,除了会跟他爹叫板,关键问题上根本做不了主。提起乌毕有,柴宴宴满脸嫌弃,一旦七家齐聚,阴阳家肯定就是酆都的传话筒,指望不上。
说着看向朱饮宵,姐你呢?朱家怎么说?
彼此彼此。朱饮宵耸耸肩,咱姐妹俩将心比心。
柴宴宴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平没听懂,看着愁云惨淡的氛围,怎么了?这两人都是家主,药家和朱家又不像阴阳家受制于外部,难道还做不了主?
我如今在家里算说得上话的,就是家里长辈多。朱饮宵笑了笑,还得磨一磨。
安平顿时想到了朱白之。
我是翘家逃出来的。柴宴宴看着安平,强调道:翘家。
安平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你和家里关系不太融洽?
岂止是不太融洽。柴宴宴道:我父亲是奶奶收养的,不是药家血脉,原本没有资格继承家族,是我奶奶力排众议,才让我父亲接了家主之位。
说着咬了咬嘴唇,你知道如今的药家派系吗?
安平一愣,摇了摇头。
柴宴宴扭头问朱饮宵:姐,你说这小子是老祖宗的徒弟,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乌毕有还是他闺女呢,还不是二傻子似的一无所知。朱饮宵摆了摆手,安平不傻,就是知道的少了点,你该说就说。
啧,诸子七家的男人。柴宴宴嘟哝道:一代不如一代。
安平心说姑奶奶我听见了,还有他现在是木葛生徒弟这件事已经是七家共识了吗?
木葛生什么都没跟他说,安平猜想这大概是个烟雾弹,毕竟诸子七家水太深,他牵涉其中,天算门下的身份也算一层保护。
柴宴宴想了想,对安平解释道:当初舅老爷自请退出药家,奶奶接了家主之位,几十年中勉力维持,其中多有艰辛。虽然撑了下来,但很多矛盾积弊已久,奶奶实在无法化解,只能压着而已。
不难理解,当初柴束薪在那个位置上,坐的也并不容易。
后来奶奶晚年时,决定把家主之位交给我父亲,这个决定她做得很艰难,但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柴宴宴叹道:当时很多人反对,但奶奶执意如此,家族中积压已久的矛盾一下子就爆发了。
最终一部分人退出了药家,也带走了传承里的很多东西,他们另起炉灶,用数年时间经营了一个新的家族。说着看向安平,你听说过药氏集团吗?
安平一惊,他听说过这个企业,规模很大,在国内甚至海外都非常有名。
药氏集团背后就是当年从药家脱离的那批人,他们也自称为新药家。柴宴宴道:如今的药家分为三派,压根不是我这个家主的一言堂。药氏集团的人从大年三十就找上门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搁谁谁受得了,老祖宗的信一来我就跑了。
分为三派?安平道:还有一派是哪一派?
我哥手下还有一批人。朱饮宵接过话道:他当年脱离家族后慢慢培养起来的,人不多,但是实力很恐怖。
历代罗刹子都是一人一家,我舅老爷都快把罗刹家经营起来了。柴宴宴打了个抖,总之我可不是那帮人的家主,药氏集团也不会有胆子去招惹。
朱饮宵道:这么一盘算,朱家我来搞定,药氏集团有我哥处理,如果只有阴阳家和酆都站在一起,那还好说。
他顿了顿,道:如今最关键的,就是蓬莱的态度。
柴宴宴道:如今的蓬莱门主是谁?我记得叫林眷生?说着看向朱饮宵,这一代长生子为人如何?
安平听出来了,对于一些当年往事,柴宴宴并不清楚。
说不准。朱饮宵话音一转,语重心长道:丫头啊,喝奶茶的时候悠着点,口红都被你吃完了。
借着柴宴宴去补妆的功夫,朱饮宵对安平道: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见过长生子?
安平点了点头,是。
感觉如何?
温文尔雅。安平想了想,补充道:看不透。
他和老四是师兄弟,能看得透才有鬼。朱饮宵叹了口气,他当年见死不救,但老四并不怪他。
为何?
当年天算门下两名弟子,我记得先生当年评价过,老四至情至性,赤子冲动,而林眷生心有大局,指顾从容。朱饮宵道:当年之事,虽然将同门生死置之度外,但站在诸子七家的立场上,他没做错。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这就是先生当初把他送到蓬莱的原因。朱饮宵笑了笑,上代诸子们从小长在一处,过于亲厚,有时常常为了情义而悍然不顾,总需要一个兜底的。
他对不起老四,但对得起诸子七家。
三人逛了一下午,冬日入夜早,回到城隍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前停着乌毕有的城管车,拉了满满一车的大包小包,乌毕有正忙着往里面搬东西,安平看的一愣,你这是在干嘛?
妈的,你们可算回来了。乌毕有把东西往安平手里一塞,过来帮忙搬。
袋子里面装着一大摞保鲜盒,有的还带着冷库的碎冰,这是什么?
还不是她来了。乌毕有看了柴宴宴一眼,嫌弃道:这娘们爱吃辣,老不死的要在院子里摆火锅,让我从邺水朱华给他运食材。
柴宴宴哼了一声,蹬着新买的高跟鞋,又见面了小鬼,今年你还是没我高。
你有种把高跟鞋脱下来再说风凉话。乌毕有一声冷笑,你今年胖了得有十斤吧?
两人说不到三句就怼了起来,冷嘲热讽横眉以对,安平看向朱饮宵,你不管管?
你不懂。朱饮宵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这叫天伦之乐。
安平:
双方吵了半天,等朱饮宵终于看够了戏,这才把乌毕有拉了过来,别吵了,过来跟哥说说,今天去酆都你们都干啥了?
乌毕有原本吵得正上头,闻言顿时打了个颤,看他一眼,道:罗刹子找十殿阎罗喝茶。
这茶可不好喝。朱饮宵闻言挑眉,然后呢?
坐下不到一刻钟,三个尿遁,一个跑去结账,还有两个压根没敢来,有一个直接撅了过去,剩下两人找借口把他抬走了。
那还剩一个呢。朱饮宵道:大老爷们儿说话别磨蹭,给个痛快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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