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墨子带大的。朱饮宵看着他,忽而一笑:倒是你,作为一个局外人,你知道的有些太多了。
安平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对方套话。
放轻松,老四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他关心你,我们就算是兄弟。朱饮宵拍了拍他的肩,不过爷们儿你要当心,你太容易放松警惕了,如今的诸子七家,并非谁都能信。
你什么意思?
老四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你从他那里获取信息,想必还不知道当年的七家事变
朱饮宵话说了一半,抬手一挥,一道指风划破竹帘,谁?
下官冒昧门外有人躬身行礼,见过星宿子
长腔一起安平就听出来了,来人居然是崔子玉。
我说呢,这儿认识我真身的人可不多。朱饮宵倒了杯茶,崔判官忙人大驾,有什么事?
下官不敢当,只是听闻星宿子驾临鬼集,想请您帮忙传一封书信。
什么书信需要我帮忙传?给老四的还是给我哥的?
崔子玉答道:天算子敬启。
什么事?
请七家聚首。
朱饮宵脸色骤变,缓缓道:崔判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将茶水泼在地面上,你真该庆幸你这话没被我兄长听见。
下官自知犯忌,万死难辞。崔子玉看起来也是硬着头皮上,万年难改的拖腔长调都利索了不少,只是阴阳梯异动实乃大事,虽然前些日子已被镇压,但十殿阎罗惊动,又有前车之鉴在先,无法轻拿轻放
阴阳梯。朱饮宵一声冷笑,又是阴阳梯。
当年天算子一卦在前,阴兵数百年内不该有异,如今不满百年便生变,或许是当年的那一卦出了问题
崔判官。朱饮宵打断他,似笑非笑,酆都这是知道我哥回了城隍庙,怂的不敢上门,这才让你来找我吧?
崔子玉低着头,一言不发。
得。朱饮宵朝桌子抬了抬下巴,信放桌子上,快走吧您。
否则我就不敢保证您还能看见这子时花灯了。
待崔子玉匆匆退出,安平立刻问道:你们说的卦,到底是什么?
木葛生说过,他之所以半死不活又丧失记忆,是因为当年算了不该算的卦。
还有朱饮宵刚刚说了一半被打断的七家事变,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朱饮宵放下竹帘,将说书先生的嗓音隔开,前些日子老四来信,说你阴差阳错尝了他的血,因此得以窥见他的记忆。
血液确实是媒介,但能够通过几滴血就建立联结的情况相当罕见,更何况老四是天算子但他无意多说,我也不好深究。
朱饮宵看着安平,你可知当年的阴兵暴动,最后是如何被镇压下去的?
我在梦中见到了将军傩舞。安平沉默片刻,道:城破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朱饮宵轻声叹了口气,后来发生的,就是七家事变了。
那夜兄长他们并未成功铲除所有的阴兵,最终老四以一枚山鬼花钱为代价,镇压了阴阳梯中剩下的残魂。
安平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数日前阴兵残怨异动,我哥为此进入封锁已久的阴阳梯,取出了那枚山鬼花钱。
朱饮宵淡淡道:老四现在应该已经拿到那枚山鬼花钱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会恢复一部分记忆。
当年之事,故人所剩无几,知道真相者亦无多我哥很久之前交代过我,除非老四自己想起来,谁也不能说。
兄长之言,自然要听。只是如今老四拿到山鬼花钱,此事也没有继续避而不谈的必要了。
朱饮宵拿起桌上的信封,摩挲片刻,看向安平。
你知道当年他算的是什么卦吗?
城隍庙。
君问归期未有期,红烧茄子闷油鸡。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当年抢饭时。
木葛生躺在厨房房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他看着远处街上的花灯,突然道:三九天,咱们出去转转?
柴束薪走出厨房,手里端着药碗,你该吃药了。
木葛生一听吃药就要疯,简直要在房顶上撒泼打滚,打个商量,今天过节,咱省一顿行不行?
结果柴束薪沉默片刻,居然同意了,好。
啥?你同意了?木葛生猛地坐起身,三九天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随即他意识到这话不对,立刻收回前言,不不不,您老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当我什么都没说。
柴束薪没说什么,回厨房放了药碗,半天没听见响动,木葛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发现厨房里没人,正在奇怪,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城隍庙大门被推开。
他转过头去,只见柴束薪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点燃的花灯。
对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上元安康。
木葛生一顿,笑了起来,上元吉祥。
柴束薪手里的花灯是用竹条和宣纸糊的,如今这种老样子的灯笼已不常见,用窄条的仿绫纸上下镶边,简意雅致。
怎么想起来买这个。木葛生走到柴束薪面前,不对,这是你糊的?
柴束薪微微一怔,你居然看出来了。
满院子贴的都是你剪的窗花,我认不出你的手艺才是眼瞎。木葛生戏谑道:话说你不会是用舐红刀裁的纸吧?老二要是知道你这么用他的刀,定会半夜托梦来杀你。
让他来。柴束薪淡淡道:刚好打一架。
得,您威风。木葛生接过花灯,笑道:俗话说月下看郎君,灯下观美人。
走吧美人,咱们出门遛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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