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谢裴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床上。
这个房间是林清乐的。
他方才的神气瞬间消散,如林清乐所见,他很累,这几天他发烧,最高烧到了三十九度五,但是因为行程问题,他依然要顶着高烧工作,除了工作,还要应付随时会出现的狗仔。
人越是疲惫,越是接近崩溃,想见某个人的心理就会被放大好几倍,所以在空闲下来之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某个人,因此行程刚挤出点时间,他就马不停蹄的来到这里了。
被窝里有属于林清乐的味道。
他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扯了过来,盖住自己的肚子,长腿自然的垂放在地上,整个人横着躺着,眼皮沉重得像是栽了十几斤石头似的,几个回合下来,便安稳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换了姿势,原本套在脚上的家居鞋不知道被谁拿开,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在被窝里。
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被子,还是睡觉前的那一床。
他现在应该还在林清乐的被窝里。
他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脑子从坐了起来,一扭头,便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退烧药和一杯水。
水还温热的,应该是刚放下没多久。
谢裴也不矫情,把药拿起来连着水一同吞咽下去。
再放下时,目光突然扫过床头柜上一张用松木相框装起来的照片,照片和相框都有些年头,可以看出放在这里应该是挺长一段时间的。
但是让谢裴注意到的是,照片上的三个小男孩。
确切来说,应该是两男一女。
两个男孩子一大一小,看起来岁数差距并不大,但是其中那位肌肤偏黑的男孩子显然成熟许多,他的脖子修长,脖子上带着一条崭新的贝壳项链,贝壳大多都是粉白色的,被黝黑色的肌肤衬得晶莹发亮。
他嘴角弯着,泛着淡淡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着长长的银河,他站在最左边,右手搭在中间的男孩子肩膀上。
男孩子偏矮,但是白,在肌肤偏黑的男孩子身边显得格外的清秀,照片上的他笑容明媚,笑得格外灿烂。
而在最右边,则是一个看似像男孩的女孩子,她剪了一细碎的短发,因为五官偏立体,看上去比中间的男孩子还要更加俊朗。
但是谢裴一眼就认出,她是女孩子。
原因无她,只是因为这张照片里最左边的那个男孩子,正是他。
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之中,多年前身居福利院的他的过往,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像是幻灯片一样不断的闪过,记忆力有不少人的面孔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唯独两个人他记忆犹新。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居住在福利院,因为福利院的孩子都偏小,因此他自小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活儿,大多孩子都很听话,特别是听他的话,唯独林清乐。
林清乐很调皮,他跟福利院的孩子不太一样,因为他有妈妈,他的妈妈是福利院的厨师,负责二十几个孩子的一日三餐,因为妈妈在福利院工作,居住在福利院,林清乐自小也跟着他们一起。
第48章 亲密
谢裴第一次见到林庆来的时候是在林清乐四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长得比福利院的孩子们要高一点点,但让谢裴记忆深刻的是, 他很白。
那时恰逢年前, 天降大雪,福利院伸出山中的小农村里,下雪时整个福利院一片雪白, 白茫茫的一望无际, 当时林清乐的妈妈带着他一起来福利院应聘厨工,他的母亲在面试,他则是在院子里看着一众孩子打闹,起初小男孩还有些羞涩, 但因为小孩子众多, 年纪又相仿, 很快就跟其他小孩子玩到了一起。
谢裴当时不喜欢跟他们一起玩, 他就坐在一旁看着, 免得哪个小兔崽子打架,不过只要他在,即便他没看着也不敢有人打架, 于是他便拽进了棉衣, 坐在用木板架起的楼梯上闭目养神。
突然啪的一声, 一个拳头大小雪球突然砸到他脑袋上。
登时全场寂静,只剩天边传来风的呼啸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后退了一步,只有林清乐抓起刚团好的雪球, 气势十足的叉着腰, 指着谢裴:你坐在那干什么, 来啊, 一起玩啊。
当时的谢裴可谓就是他们的土皇帝,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可林清乐却偏偏不怕死,手里的雪球啪的一声又朝着谢裴丢了过去。
这下谢裴有提防,侧头躲了过去,阴恻恻的说:你敢丢我?
林清乐在村里也是个大魔头,不怕死的顶嘴:怎么就不敢丢你了,有本事,你也丢我啊。
他不服气。
但是很快,谢裴就教他做人了。
那一天他跟谢裴打得天昏地暗,直到天黑才停战,但是这个时候的林清乐已经成了一团雪球,被谢裴压在了屁股下面,谢裴原本还等着他求饶呢,谁知道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听到动静,低头一看,林清乐只有一个脑袋漏在外面,歪着脖子睡着了。
谢裴哭笑不得,只能把他从雪球里扒拉出来,抱回了自己屋子。
谢裴想到这,不由得就笑了出声,低沉的嗓音夹着一丝沙哑的感觉。
他的手轻轻的抚过照片上青涩的脸庞,然后视线一点点的移到那个女孩子的脸上,这个女孩子其实他刚开始不熟悉,是在认识林清乐之后,林清乐带他认识的这个女孩子,他是因为林清乐才跟这个女孩子熟悉的。
当然,也没那么熟悉。
他最熟悉的只有林清乐。
突然,目光一滞,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眸光微沉,突然与脑海中的某张稚嫩的脸蛋缓缓贴合上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来人走得很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到谁似的,但是看到了谢裴已经醒来坐着的身影,就变回正常的动作了。
醒啦?林清乐伸手,摸着墙上的灯打开。
谢裴在听到开门的时候就将照片放了回去,抬头望着来人,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真的,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房间。林清乐没好气的说。
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药已经吃掉了,脸色这才好些。
厨房还有点剩粥,要我给你端过来吗?
你们已经吃完了吗?谢裴问。
林清乐把手机拿给他看:已经九点半了,不吃都饿死了,要还是不要?
谢裴扯起唇角:要。
说是剩粥,但谢裴能看得出来应该是特地熬的,丝滑顺口,很适合病人吃。
当然,他也看得出来不是林清乐做的,他猜应该是林姨做的,但应该是林清乐要求的,所以这一碗粥,他依然吃得心里热乎乎的。
吃完了粥,他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发烧这种病,到晚上是最容易烧高的,因此入了夜之后他才觉得没什么力气,看起来也比下午那段时间还要更加疲惫。
林清乐瞧着他嘴唇干透没什么血色,也不好对他太凶。
但是这间公寓原本就是为了自己和小红豆租的,只有两个房间,另外一个房间林姨和小红豆睡,这个房间是他自己的,没有谢裴的房间,他顿了顿,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谢裴点头:好点了。
既然好点了,我送你回怡和园。林清乐说。
谢裴刚站起来准备把碗送回厨房,闻言脚步一顿,突然身子一软,扶着门板,有气无力的说:但是头有点疼,身体没什么力气,你要是想送我回去,得扶着我了。
林清乐没多想,上前接过他的碗随手一放,然后去扶着他。
谢裴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林清乐看了一圈,见公寓里也没他的东西,就将他扶着走向门口。
谁知,谢裴又在他耳边,哼着热气说:小乐,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
我只是扶着你,有什么可亲密的。林清乐很认真的说。
谢裴说:我当然知道你是扶着我,可外面的狗仔不知道啊。
林清乐的脚步突然顿住。
谢裴眼中掠过隐晦的狡黠,他的身体更软了,脚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似的,就差把整个人挂在林清乐身上去。
但是我这样我说到一半,谢裴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许凄凉,我这样怕是没办法自己回去,就算能,晚上要是烧到四十度,恐怕也没人把我送到医院,到时候烧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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