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实在是没别的路可走了。
又为什么母亲出事前一天晚上抱着他哭了那么久,带着低咽轻声跟他说让他乖一点,以后少打架。他当时刚跟人打完架,眼尾破了皮沾着血,一迭声地应着好,抱着母亲用孩童稚嫩的声音安慰着,心里想的却是下次再有敢这么说的,肯定得打到爬不起来才好。
那是他9年人生,一夕的坍塌。
他可以依旧在那条小破巷子里,贫苦但快乐地度过一整个童年,可以选择他想走的路,不用为了想艺考而和任宏宇大吵了一场,不用看任彭都快要翻上天的白眼,不用一身奢侈品环绕,却依旧只能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那方寸之地。
在16年后,无意中查出来的那一纸合同里,一切的迷雾都散了开,水落石出。
就这么看来确实没啥需要解释的。
可如果那样,他也就遇不到何度了。
可她又知不知道,她是任以在陋巷的那九年和在任家的十一年里,唯一的安稳。
当时还不知道,他幼嫩的羽翼想护的那个人,以后再也护不到了。
可这些都是用她母亲的命换来的。
p自悔、自厌、自弃,如洪流般裹住了他,要拉他一起坠落。
那个能拉他一把的人也被他亲手推开了。
无数次拿着手机却摁不下那个拨号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走不出来逃不过去,也没人能伸手拉他。
鞭子落在肉体上,救赎罪恶,也用疼痛勾起内心潜藏的情欲、渴盼,再在下一次鞭打中碎得一干二净。
把何度给他发过的语音自己拼成一个音频,自己对着goldwave上的波形图去噪,调分贝,拼合,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个人就在身边,现在只是暂时离开了。
晚上自欺欺人地用绳子绑着自己,寻求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安全感,自我催眠式的诱导安慰。
时间一点点往前推,跨过了五年那个坎,他知道何度应该已经完成学业了,想去找人,想要那孤注一掷的勇气,那无所顾忌的冲动。
可他已经不再是20岁的那个任以了。
那四个字被从记忆里挖了出来,像是个脱不掉的魔咒,始终牢牢地困住了他整个人,低声呢喃着“别祸害人了”,让他放弃。
倒也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他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但他真的放不下,何度是他的全部了。
是他离开了六年,他愿意去补偿,愿意去承担这两年做的所有荒唐事,他可以付出代价,只是哪怕前面是深渊,他也想带着何度一起跳进去。
别无选择了,他只想自私一回。
也想让老天爷眷顾他这一次,今后数十年,不求坦途,但愿安稳。
他只剩这一个念想了。
鞭子破空抽在后背,痛吟冲口而出,锁链被动作牵扯,哗啦响成了一片。紧接着是何度淬了冰的声音:“别让我再发现你走神,67鞭,自己数着。”
凌厉的鞭子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破开血肉直击神经,额发被冷汗浸湿,锁链在受疼的挣动间迎合着鞭子的落下,喘息痛吟混在鞭打声中,在极致的疼痛中宣告最深的占有。
一鞭抽在臀峰,压在好几道鞭痕上,交叠处迅速肿高,边缘处渗出一点红。
任以手指紧扣着锁链,指尖抵着冰凉的金属,疼痛难耐的闷哼后,紧跟着涌出喉咙的是何度的名字,带着些沙哑,透着明显的哀求和深藏的依赖。
鞭子短暂地停了会儿,垂在身侧的鞭尾还在轻晃,几滴血从末梢滑过,落在地上,溅起一抹猩红。
他不能再把他丢下了。
最后一鞭抽在小腿,至此,任以身后再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了。
“有些话我记得我之前说过,现在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只是下次,直接滚。”何度低声说,话音里带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平静悬在边缘摇摇欲坠,“你要是敢背着我约其他DOM。”
带血的鞭子被随手扔到了地上,一如面前绑着的人乱颤着的破碎的睫毛。
“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任以已经很给面子地晕过去了,耳鸣有点严重,只大概好像知道何度在说话,就是听不见。
何度没看任以,抬腿跨过了地上的鞭子,打电话叫人送了床毯子上来。
他知道他这一顿火发的莫名,用了多大的力道下手有多重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那根鞭子再挥两下,八成就该断了。
何度粗略收拾了一下东西,主要是任以的衣服,再到门口拿了送上来的毯子,小心地把人给放下来,用毯子裹住抱在怀里,视线却始终没落在任以紧蹙着的眉和依旧在轻颤的睫毛上。
废了一番力气把人给带回了家,沾了血的毯子被随手扔在一边,何度先用毛巾稍微清理了一下任以身后的伤,又拿出了药水药膏。
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状态的人被药水刺激到伤口,疼得低哼了一声,一只手抬起想拉开何度的手,微凉的手指虚握住手臂,拉扯的力道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何度反握住那只手,又给压回了床上,另一只手接着倒药水,声音压得低:“擦完就好了,很疼?”
后面那句话基本等同于废话,都打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白色的毛巾硬生生给染红了,再说任以现在这状态,听不听的到都难说。
何度倒空了手上的药水,又转身去拿另一瓶的空挡,听到任以说了句话,声音很轻,隔着柔软的枕头,有点含糊,却没有丝毫犹豫:“不疼,你打的都不疼。”
灯光打在透明的瓶身上,再反射进眼睛里,晃得何度有一瞬间的恍神,下一秒手一松,瓶身落入垃圾桶的一声轻响把他给拉了回来。
任以这是还记得他上次说的那句话。
视线里任以安静地趴着,头埋在枕头里,略有些长的头发带着汗湿,显得整个人都很乖,如果忽略后面严重到几乎血肉模糊的伤的话。
何度片刻后伸手轻捏了捏任以后颈,指尖沾到了发尾的一点湿气,另一只手拧开了另一瓶药水,声音低缓,满浸了月色的丁点温柔:“你乖一点。”
不乖的话,除了把人锁家里,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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