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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有妆,不是很浓的那种,但能看出来这妆容很适合她。
谢玦就这麽不避讳地打量对方,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池翰墨的长相还是更像他母亲一点。
俩人坐在车里,谢玦能这麽打量是因为女人在看手机。
他动静那麽大,应该也不至于没发现吧。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谢玦轻手轻脚把边上窗户开了一条缝,想着这个距离,不远处的池翰墨应该也能听到他们这边在说什麽。
女人放下了手机,开了口:“翰墨,最近怎麽样?”
她的声音挺好听,是那种“御姐音”的音色。
谢玦回了个“还不错”,扶着门边的手又把窗户降下来了点。
女人看了眼已经降下去小半个的窗户,冷淡地扫了一眼窗外的人:“你冷?”
“有点儿。”池翰墨面不改色地撒谎,年轻人火力壮,其实他觉得车里这个空调的温度刚好。
“不是很冷就把窗户关上,这窗户隔音也不是很好。”女人这麽说。
谢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道:“没事儿,我这个朋友不是外人,我的事情他都知道。”
知道得不能再清楚了,比他本人这个“池翰墨”更清楚。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好朋友?”
谢玦“嗯”了一声。
“我也不兜圈子,我这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个字。”
谢玦心道,有什麽东西还需要他签字?
女人从身边拿过来个文件夹,展开,递到了谢玦面前。
后排中间的扶手推下来,中间是个类小桌板的空间,谢玦和池翰墨他妈一个左侧一个右侧,此时这情形……倒是有点儿像公司谈事儿的架势。
谢玦打开那个文件夹一看,标题醒目:放弃遗産声明承诺。
他心里一惊,顺着文件往下看过去。
文件里写明,白蕾儿子池翰墨自愿放弃所有生母名下财産(包括遗産),白蕾所有所得均为沈家所有。
这闹得是哪一出?
“我知道你现在过得挺好,有爸有妈还有个弟弟,我这边也有新家庭,和池宏那不太一样,这边家産庞大,需要你签一下这个,我才能过得好。
你希望妈妈过得好,对不对?”
女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基本上是命令的语气。
谢玦看着手里的文件,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池翰墨一个月零花钱多少吗?”
女人看着他,没说话,似乎是不明白他在这时候提这句话干什麽。
“衣柜里自己的衣服没几件,买东西得精打细算,自己房间连个床垫也没有,这些您知道吗?”
谢玦坐在池翰墨身边,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细节。
池翰墨不像于欣然,有个巨大的笔袋,里头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笔都有,这人就那麽两根常用笔,平时都在桌子上放着。
今天谢玦亲眼看着他数学小考写完,笔不出水了,趁着自习课前课件的空閑下楼买了盒笔芯上来,换了笔芯继续用。
还有昨天晚上在学校商店门口吃雪糕,池翰墨能直接说出学校商店的同一根雪糕比外头贵多少,这说明什麽?
说明他手里的钱是一点点省着花的,掰着过日子的。
心怀叵测之人如陶青之流不用说,看池翰墨的生活状态,谢玦就知道那些所谓“谁知道他妈给了他多少钱”的话是凭空揣测,现在见了池翰墨母亲的态度,谢玦更替池翰墨觉得不值。
在家里一句话不反驳,背着閑言碎语是替谁背着的?
女人听了这话,问:“你这是在怨我?”
谢玦简直要气笑了,面前这女人妆容精致,眼珠子里倒是没有一点儿人气儿。
他不是在替池翰墨卖惨,只是把这些年池翰墨的生活实话实说。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尚且觉得池翰墨夹在中间过得艰难,一个母亲听到自己生的儿子过得不好,第一反应不是心疼,是问“池翰墨”是不是怨她?
好不好的,怨不怨的,她自己心里没点儿数麽?
“你是跟着池宏过的,有什麽问题应该去找他,这是最合理的。”女人这麽说。
“合理?”这两个字在谢玦舌尖转了一圈,笑了笑:“您不关心我怎麽样,也没来看过我,我也没碍您的眼,不知好歹地找你要过钱吧?我说那些也没什麽意思,就是我过得不容易,也没想把您当摇钱树,当然,这些年您也没给过我什麽,怎麽现在让我签这麽一份文件,是觉得我以后会抢您的遗産?”
他这话说得算不好听了。
女人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好像这个儿子说什麽,都撼动不了她面具一样的脸:“你不想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