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救命,实则夺命。
哀家不喝!!太后枯萎败的脸上写满惊恐。
她竟然被算计了整整四年!!
太后还是喝了吧。孙姑姑一下一下搅着药,喝了,才好安心上路。
望着面前伺候自己十几年的人,太后终于后知后觉:你跟皇上是一伙的!不对,你以前是醉花轩的人!
太后好记性。孙姑姑抬起头,眼中恨意和湿意交杂,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自幼一起长大。当年小姐母家衰败,小姐自知无法保全,便让我假意投靠你。为的是保护好皇上。想必太后还记得,将皇上过继到膝下,便是我出的主意。
原本太后是想将萧祈一起弄死的。
她的右臂有一处伤,伤得太重,落了病根。不能提重东西,每逢下雨阴天都刺骨的疼。这是她为了取信于太后,刻意演的戏。从那以后,她便成了太后的贴身侍女。
我家小姐还那么年轻,被你活活害死。这么多年,我每次看到你辗转于病榻却总也死不了,心中就觉得痛快!
太后本就是强弩之末,又被轮番刺激,一口气没上来,便过去了。眼睛直直瞪着,死不瞑目。
望着那双无力垂下的手,萧祈闭了闭眼,转身走出去。
殿外,孙姑姑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即将赴死的欣喜与淡然:奴才要去找小姐了。小姐死那天奴才就想跟着去。现在看到皇上这般优秀,去见小姐,奴才也能有交代。
袖中的手握紧,喉咙滑动几下,萧祈平静开口:走好。送姑姑。
若没有孙姑姑多次暗中相助,很多事情便成不了。除此之外,对萧祈来说,孙姑姑是娘亲亲近之人,也算他的亲近之人。
都离开了。
醉花轩,自六岁离开后,萧祈再没来过。他不敢,怕触景生情,按捺不住恨意,打草惊蛇。
多年没打扫,院落破败不堪。萧祈循着儿时记忆,成功找到树下的秋千,不顾上面的灰尘落叶,轻轻坐在上面。
小时候娘亲经常给他推秋千,推的很高很高。转眼十几年过去,绑秋千的铁链已经生锈,稍微一动便吱嘎吱嘎响。
萧祈现在也不想荡了,只是安静坐着,任由自己沉入寒冷夜色之中。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苍穹,像是告状一般,语气委屈:娘亲,没有人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走了,孙姑姑走了,他也不想留下。
不对。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萧祈想起那抹似雪般纯白的身影,头靠在铁链上,轻阖双目。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萧祈倏地睁开眼睛,戒备地看向门口。
胆敢迈进一步,必人头落地。
苏言风站在门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扒住门框,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臣发现个好玩的东西,皇上要不要看看?
萧祈愣了愣:你怎知朕在这里。
臣不知道啊。苏言风道,臣为了找皇上,都快将皇宫翻过来了。
后面这话是真的。因为他不认路,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找到。
萧祈依旧坐在秋千上:你进来。
苏言风恭敬不如从命,拎起藏在门后的天灯,抬脚走进去。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萧祈不屑一顾:天灯而已,朕当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苏言风将灯笼放到地上,开始捣鼓天灯:传说天灯能向老天爷传达祈愿。今天大年初一,趁着许愿的人多,咱们也来凑凑热闹。
撑开灯体,将蜡烛固定在底部的中央位置。
朕不信这些。萧祈继续坐着,并不准备帮忙。
臣拎着天灯饶了大半个皇宫,手都冻僵了。皇上这么说,也太让人伤心了。苏言风扁扁嘴,十分委屈道。眼里尽是控诉。
等了一会儿,萧祈站起身,别扭着小步走过去,咕哝了句:麻烦。
苏言风一乐:皇上帮臣扶着,臣点灯,千万不能松手,让松再松。
萧祈两手抓住天灯边缘,苏言风拿火折子将绑在底下的蜡烛点燃。天灯一点一点膨胀,待全部膨起来后,苏言风喊了声:放!
萧祈应声松手。
天灯缓缓升空,莹莹烛光将它照的很明亮。衬着浩瀚苍穹,总显得很渺小。
苏言风很大方道:只有一个天灯,给皇上许。
朕不许。
苏言风啧一声:难得臣这么大方,快点许,一会飞远了就不灵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萧祈合着手掌,干巴巴站了半天:许什么?
苏言风:
有点蠢萌是怎么回事。
要实在没什么想要的,就许统一四国,国泰民安。
萧祈看着面前的人,压下心中冒头的欲念,淡淡道:听你的。
许完愿,天灯已经随风飞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萧祈收回目光,低眸盯着脚边的灯笼。差不多的构造,只是飞不起来。跟虚无缥缈的相比,他更喜欢能真切握在手中的。
就像他不会祈愿苏言风永远待在宫里。老天爷再怎样厉害,也不可能操纵人心。决定权始终在对方手里。
苏言风见他一直不说话,只盯着灯笼发呆: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这里是朕幼时待的地方。萧祈突然道。
苏言风点点头,似是闲聊般开口:这么看来,已经许久未住了。
六岁。朕六岁离开的这儿。萧祈踩着地上的枯叶,是太后将朕接出去的。她杀了娘亲,把持朝政。朕隐忍十几年,终于给娘亲报了仇。
苏言风眼里一阵惊讶,没想到萧祈会同自己说这些:皇上很厉害,要是臣,估计忍不住。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在杀母仇人身边蛰伏十几年,还要不露马脚,太难了。
还有,南方各郡上奏,说天气回暖,积雪融化,灾情基本止住。用不了多久,百姓就能投入生产。今晚的萧祈像个絮絮叨叨的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苏言风认真听着。他知道这个男人心中积了很多很多事。但他只能说这么多。
有个人陪着,总不会太孤单。
第23章 遣散
苏言风一只脚刚迈进朝露殿,肥啾便扑棱着翅膀落到他的肩上。叽叽喳,叽叽喳,似乎在试图跟苏言风沟通。
萧祈扫了一眼:不是让掐死吗?
苏言风知道他还介意自己之前说的话,便道:臣以前也救过一只冻僵的麻雀,养了一冬天都没养熟。但臣想明白了,任何东西都不能一概而论,鸟自然也一样。你看肥啾多亲人。
肥、啾?萧祈一字一句。
臣给它起的名字。苏言风继续逗鸟,好听吧?
瞧着他肩上圆滚滚的小东西,萧祈损鸟不带脏字:大冬天都不耽误你吃这么肥,叫肥鸡算了。
肥啾似是听懂了一般,向右一扭身,拿屁股朝着萧祈。用喙一下一下咬苏言风。
苏言风假装悄咪咪实则很大声地说:他是皇上,我也不敢惹他。
萧祈被一人一鸟跨种类、无障碍的交流逗笑:李忠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