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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可怕了。

接了通电话后, 秦一隅就回到宿舍房间, 发现南乙消失不见,但二十分钟前他还发微信说在卧室。

心里有些慌,秦一隅拨去电话,视线无目的地瞟着,忽然定在南乙的书桌上。那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南乙的桌子通常都被他清理得非常干净,桌面上几乎不会留任何东西。

奇怪。他走过去,但并没有翻开,因为他很清楚南乙的性格。这人非常谨慎,也很注重隐私。

忙音。秦一隅挂断电话,忽然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什麽。细长的、被吸干水分的植物细茎,从泛黄的书页边缘洩露,像书签一样。

这是什麽?

鬼使神差地,他沿着那“书签”翻开来,看到的东西,和他的想象不谋而合。

这麽爱我。居然把上次跳进镜湖捡起来的水草压在本子里了,保存得这麽完整。

可当他伸手拿起来时,才发现不止一根。

是两株缠在一起的水草,其中一个尚且保留着植物鲜活时的色彩,另一个则失色许多,这中间的差距,隔着六年。

原来他逃掉早自习之后捞起来的课本,是南乙的。

是小幽灵的。

秦一隅盯着这两株水草,鼻尖发酸,南乙有许多机会向他诉说他们之间无数个微妙又缠绵的关联,但他从没开口说过,只默默留存着这些线索。

明明人都是他的了,到底怎麽想的啊。

换做另一个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沖秦一隅大喊:我见过水草开花儿,是你让我见到的。你和我一个中学,替我捞过书,替我披上你的校服,我们有好多好多共同的回忆,能不能记起我,能不能喜欢上我?

都没有,南乙有的只有沉默。

秦一隅被巨大的遗憾浸没,渐渐地发现,原来真正希望能早点记起来,早点爱上的,是自己啊。

到底还存在多少秘密?不知道,数不清吧,可就算南乙不想说出口,秦一隅也可以耐心地花很长时间去发现。

他们必须还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既然他能从水里捞起开花的水草,当然也能捞起被虚无淹没的恋人。

将水草原封不动地夹回笔记本里,秦一隅穿上外套出去找南乙,电话不接,他只能试试,带着担忧去碰运气。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设身处地地想,南乙找自己的时候该有多辛苦。

好在他们都找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还不赖的地方?”

看着南乙摘下头盔,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医院大门,又向后看他,秦一隅很想笑,又想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一口。

“是啊。”他也摘下头盔,“就是这儿。”

南乙没说话了。医院这种地方,秦一隅应该是不陌生的,但真要比比,他恐怕比秦一隅还要熟。

停好车,秦一隅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去医院里面唯一的小商店买了一兜橙子、一袋子苹果和一大盒草莓,溜达着就来到了住院部。这时候南乙才意识到,秦一隅是带他来看望病人的。

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南乙之前就想过,结束后,要带秦一隅去看看李不言。

但是那时,现在的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气力,好像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他的体力和意志都被掏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入站在终点线的恋人的怀中。

太软弱了。

从电梯里出来,秦一隅拎着东西一路盯着病房的门牌,找到目标后,腾出一只手拉着南乙的手腕,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但其中两张床都是空的,靠门的那张床上侧卧着一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乐乐呵呵刷着短视频。

一张帘子隔开了靠窗户床位。秦一隅拉着南乙走到窗边,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帘子边缘挑开一个小缝,歪着头瞅了一眼,接着刷的一声,把帘子彻底拉开了。

南乙一怔,病床上竟然是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皮肤黝黑,头发是新理过的,很短,嘴唇有些白。他原本倚着枕头看书,这会儿两只眼睛都冒着光,亮极了。

“小鱼老师!”小男孩儿书也不看了,眼睛直溜溜盯着秦一隅,“你怎麽来了?”

“我放假了呀。”秦一隅将买的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拉了一张椅子给南乙,又问,“玉尼老师呢?”

小孩儿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道:“玉尼老师去拿检查单了。”说完,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从秦一隅身上移开,落到南乙脸上,盯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拿书挡着脸笑。

“笑什麽啊?”秦一隅发现他盯着南乙,于是扭头对南乙说,“这是我之前在云南的一个学生,叫艾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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