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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何处?”慕容垂将缣帛扔进篝火余烬中,立即化作一团火焰,眼中浮起一股怒色。
他一向以华夏自居,而慕容楷的话字字诛心。
“儿……亦不知,昨日、昨日忽然有人将此信抛入帐中。”慕容农目光躲闪,不敢正视。
慕容令急道:“陛下待我家不薄,如今大梁强盛,若如背叛,天下何地能容我父子?”
慕容家在大梁的确过的不错。
长子慕容令成了驸马,三子慕容农为将军,四子慕容宝、五子慕容隆等皆在尚武堂,前途远大。
等上几年,慕容家也必将是大梁数一数二的军功世家。
放着华夏正统不要,跑到这蛮荒之地称王称霸,不是贱吗?
再说大梁的目光已经转向西域,不是慕容垂想割据就能割据的。
“此事不可声张,替我传话阿六拔,要么走远些,要么去洛阳自行请罪,陛下看在我家面上,当不会为难他,哼,起兵作乱?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也收起这心思,莫要误入歧途,否则休怪为父手下无情。”
慕容垂无疑是聪明人。
大梁若是虚弱不堪,他自然会野心勃勃,但如今大梁如日中天,这个时候造反,不是自寻死路?
只怕他一宣布起兵,部下立即就砍下他的人头送到洛阳邀功去了。
“儿臣、知矣……”慕容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慕容垂眼神复杂的盯着他,心中略感烦躁,怎么总有人觉得他一定会造反?也总有人来鼓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器重的亲儿子,慕容垂早就一刀砍了他……
咚、咚、咚……
营中战鼓激昂起来。
战场上,三股梁军仿佛三把利剑插入敌人的胸膛之中。
最凶猛的无疑是正面出击的张蚝,仿佛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之中,掀起万丈惊涛骇浪。
两千精骑如入无人之境,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无不被刺于马下。
张蚝势如疯虎,手持两杆战矛,冲在最前,左右挥刺,无一合之敌……
敌军顿时大乱。
刘牢之、吕光两支人马也加入其中,一军从北向南,一军从南向西,风卷残云一般,将多日压抑的怒火和仇恨都释放出来。
但战场上不止这三支人马。
北面还有三支步骑加入其中,一支披头散发,穿着简陋的皮甲,驰而射之,一看就是吐谷浑人。
另一支畏畏缩缩,不敢深入,只在战场的边缘用听不懂的语言摇旗呐喊,一看就是鄯善、车师军。
还有一军装备精良,斗志高昂,步骑参半,从西北角切入,杀的胡人们人仰马翻,不用问就知道是凉州的豪强部曲、诸部义从。
六路大军夹击,仿佛漫山遍野都是梁军。
不过胡人面对如此不利局面,仍在顽强抵抗。
其中一支亲骑纵马狂奔至近前,忽地扔出套索,将梁军从马背上扯了下去,拖入胡人之中,乱刀分尸。
也有胡人步卒向奔来的梁军投掷短矛。
梁军盔甲竟然挡不住,当场被钉死百余众。
不过这种投掷兵不多,接连投掷四次之后,便疲软了,而且间隔时间太长,被刘牢之的精骑杀入其中,人头滚滚。
龟兹城中守军见战况激烈,当即便有援军赶来。
战场混乱而激烈。
“哈哈哈,没想到这些义从部曲竟然未走,此乃天助我父子成大功也!”慕容垂大笑。
没有他们虽然也能赢得最终胜利,但肯定要花更多的精力和代价。
“此大梁之威也。”慕容令旁敲侧击,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生怕他误入歧途。
“传令,诸军尽起,剿灭胡虏!”慕容垂翻身上马,意气风发。
慕容令、慕容农紧随其后。
营垒中所有梁军尽数出击,霎那间,地动山摇,宛如山洪暴发。
由骑兵和甲士组成的两股洪流涌向战场。
盔甲铿锵,大地轰鸣,烟尘滚滚而下。
虽然不到两万人,却仿佛两万头猛虎扑入羊群之中。
随着他们加入战场,战场形势开始朝梁军倾斜。
不是胡人中没有视死如归的勇士,而是梁军比他们更凶残、更猛烈、更不惧生死,从中原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战士,配上坚固的盔甲、锋利的兵器,普天之下,无人能挡。
冷兵器时代,东方从来都是压着西边打。
烈烈长风,自东向西席卷。
战场形势亦是如此,大部分胡人开始溃退,梁军从东向西追杀,只有小股兵力还在负隅顽抗。
混乱之中,一支万人骑兵纵马如飞,劈波斩浪,驱赶着胡人趁势杀入龟兹城中……
很快,龟兹城中也传来了惨叫声,鲜血从城门处缓缓流了出来。
紧接着,城楼上的旌旗被斩落,一杆“梁”字大旗竖了起来。
这对胡人是最致命的一击,还在抵抗的胡人纷纷放下武器,抱头鼠窜。
“万胜、万胜……”
龟兹城头,玄甲军正疯狂挥动着龙纹旌旗……
第六百八十二章 征服
“龟兹一战,阵斩诸胡两万七千余众,俘虏龟兹王帛纯、呐龙等西域王公在内共二十一余众,诸胡自相践踏、劫杀而死者,不下三万人,得牲畜二十三有余,麦粟七十八万石,黄金钱帛堆积如山,不可胜数!吕光将军俘虏龟兹国工匠、僧众、学士、医者、舞姬乐工等三千余众。”
卢青激动的念着送来的捷报。
一连串的大胜,李跃早已无感了。
慕容垂若是败了,反而让人不可思议。
此战也奠定他在大梁军界二号人物的地位,对得起李跃当年对他的看重,已经是大梁最锋利的两把刀之一。
龟兹之战另外一个表现优异之人便是吕光。
他率玄甲军驱赶败军,趁乱杀入龟兹城,让这场大战快速结束。
不然凭龟兹城里面的粮食,帛纯还能再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他杀入城内,第一时间平息了混乱,查封府库,控制工匠、学士、医者等,展现出了极高的眼界。
这年头什么最值钱?
当然是人,尤其是工匠、学士、僧人。
整个西域,龟兹在文化艺术上占有重要地位,其历史上大唐很多胡乐胡舞都是龟兹传入。
至于张蚝、刘牢之、诸葛侃等人,则一如既往的勇猛,杀敌无敌,正常发挥。
“恭喜陛下!”堂内众人皆大喜过望。
“此功非朕一人所有,诸位亦将名垂青史!”
李跃个人理解,男人的乐趣有三,一是女人,二是征服,不过本质上都是征服。
拿下龟兹,大梁在西域就有落脚点。
高昌、海头二地只是控制了进出西域的咽喉要道,不算深入。
龟兹则不一样,慕容垂的奏表上言,此地为西域最大的一块绿洲,牛羊成群,土地肥沃,能供养两万大军。
两万精锐,足以横扫大半个西域了。
很多所谓的国,连人口都没有两万,能拿出两千人马,就算强国。
不过这也没办法,沙漠戈壁打散了地域板块,使其无法连为一个整体。
这场大战唯一不圆满之处,是让悦般国跑了。
此国由北匈奴所建,汉朝时被窦宪的驱逐,匈奴北单于越过金微山,向西逃到康居辖内的草原,历史上,悦般一度强盛到与高车、柔然、厌哒、北魏争夺西域。
地缘上,天山以南环境恶劣,沙漠戈壁为主。
但天山以北,却并不是如此,有非常多优良草场。
七河流域、河中地区一直西域最富饶的明珠,即便在后世,这些地区也是富得流油,躺在丰富的资源上数钱。
无论是出于防守的必要,还是为了供卫龟兹、高昌,也要将这个隐患除掉。
以前还有粮草不济,补给困难的担忧,但现在有龟兹国的补充,粮草已经不是问题了。
来这一次不容易,当然要毕其功于一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