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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与拓跋什翼健联姻,若是闹翻……只怕朝廷怪罪。”何谦畏畏缩缩道,他可不想葬送自己的前途。
一介白身两三年混到了现在的地位,天下绝无仅有。
“某管他鲜卑人柔然人,正寻思这趟没捞够,拓跋家的人自己补上来了,兄弟们,大功来矣!”刘牢之是军中红人,在皇帝面前也挂着号,艺高人胆大,肆无忌惮。
“拓跋什翼健桀骜不驯,不服陛下管教,教训教训也是应该的。”崔宏笑道。
有他这句话垫底,众人也就放心了。
身侧五百玄甲营一字排开,人高马大,异常雄壮,人马俱披铁甲,如同一团团黑红色的火焰。
每名玄甲营三马,身边还有两匹没有马铠的战马。
重甲马冲锋陷阵,无甲马奔袭,搭配使用,不影响机动力,也不影响冲锋陷阵。
黑云骁骑则肃列玄甲营背后,摆出一个锋矢阵。
崔宏提起长槊,准备一起冲锋,却被刘牢之拦了下来,“崔郎君就不必了,在后看押俘虏。”
崔郎君三字是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刘牢之外表粗豪,心眼也不少,崔宏是皇帝的小舅子,皇后的亲弟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刘牢之也就混到头了。
也不管崔宏同不同意,让亲卫拉开他的马。
刘牢之这才放心的举起长槊,“嗬”的一声,催动战马,朝对面冲杀过去。
寒风呼啸的草原上,黑云骑兵化为一杆锋刃,朝着西北席卷而来的潮水,义无反顾的冲杀而去。
刘牢之冲在最前,迎着北风仰天长啸,“杀——”
第五百一十二章 妖法
北面遭到了一些抵抗,西面也是一样。
几次侵袭,令河南地的杂胡紧紧团结在铁弗部周围,客观上造成了他们的壮大。
不过面对梁军与慕容垂的联军打击,铁弗部仍是不够看。
接连三败,损失六七千骑,两三万的青壮,数万牲畜。
再打下去,铁弗部的老底都要被消耗干净了。
既然打不过,就只能向北窜入河套,暂避其锋。
“刘阏陋头这是要将把水搅浑,将代国也拉进来。”慕容令瞬间明了敌人的用意,“野王兄意下如何?”
“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拓跋什翼健虽与陛下姻亲,却反复无常,河套乃秦汉养马故地,横于关中之上,若为大梁所有,他日可以挟制氐秦。”桓伊取来一支胡笳,反复把玩着。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这分明是要灭了代国……
慕容令目瞪口呆,没想到桓伊的想法如此之狂野,连他都有些跟不上节奏,不愧是兵略第一,“兹事体大,只怕不是你我能决断的……”
桓伊将胡笳横在嘴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有益于大梁,便可放心为之。”
胡笳跟长笛形制相差无几,笛声清脆婉转,笳声柔和而深沉。
桓伊上手极快,试了试音色,便吹了一曲胡笳十八拍。
浑厚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寒风,让周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慕容令安静的在一旁倾听,等他吹完才开口,“然则我等只有五千将士,云中数十万鲜卑诸胡,只怕力有未逮。”
桓伊淡淡一笑,“太原。”
慕容令之父慕容垂在太原有三万精锐,他出马,攻下云中的机会不就来了?
所有一切早就在桓伊算计之中,慕容令感觉自己被推着走,对面前儒雅的同辈生出极大的敬畏,华夏人物,果然非同凡响。
“拓跋什翼健绝不会想到我军敢直接北上,攻打云中,兵贵神速,我军虽只有五千余众,精锐胜其数倍,只需慕容刺史在后策应即可。”
桓伊放下胡笳,拿起长笛,迎着寒风吹奏起来。
笛声仿佛活过来一般,空灵婉转,一扫胡笳带来的哀伤。
慕容令现在知道为何桓伊会排在他上面,受到皇帝如此重视。
“夜王兄既有此雅意,令岂可不从?”慕容令到底是慕容垂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几分雄豪之气。
二人在马上相视一笑。
一人英气勃发,一人儒雅如玉,并马向北,宛如双璧……
云中,盛乐城。
东面草原上刚刚传回的败报,令拓跋什翼健勃然大怒,“孤六千骑兵就这么没了?就算六千头猪,也能挡上六千天吧?”
一听说北上梁军没什么知名大将,拓跋什翼健毫不犹豫的要给梁国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草原“霸主”!
结果却是六千骑兵,一天之内被梁军追杀三百多里,全军覆没,只逃回两三百人……
这个消息无疑令他难受。
草原势力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骑兵,梁国步卒冠绝天下,什么时候骑兵也如此厉害起来?
“代王,非是我等无能,而是梁军……骑兵施了妖法,长途奔袭,我们最好的马竟然跑不过……”满脸是血污的拓跋五鹿道。
到现在为止,他脑瓜里面还在嗡嗡作响,阴影挥之不去。
两军冲杀,梁军装备精良,又有甲骑,拓跋五鹿交战不利,发挥传统,掉头就跑,准备拖垮梁军。
却没料到梁军紧咬不放,部众被一口一口吃掉。
尤其是那个赤脸黑云将,死在他长槊之下的人足有三十人之多。
拓跋五鹿险些回不来。
“放屁!哪有什么妖法?他们骑的是马,你们骑的是猪不成?”拓跋什翼健越说越是怒火高涨。
如果拓跋五鹿不是他的族兄,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殿下息怒,梁国有山阳、荥阳两大铁坊,或许他们对战马有所改动,只是我们不知而已。”还是燕凤心思细腻一些。
河套马虽不如凉州马雄骏,不如幽州马彪悍,却有一大长处,耐力强,数量多。
能长途行军数日,只要马蹄不开裂,吃上一把盐,几口粟豆,就能恢复体力。
拓跋五鹿的策略并无不妥,鲜卑人以前也是这么打的,当年慕容儁攻打代国,拓跋什翼健也是掉头就跑,慕容儁不敢追击。
“罢了罢了,孤上一封奏表,向梁国请罪。”拓跋什翼健无奈道。
梁军出击草原,代国也不是没有收获,不少高车、柔然、铁弗部落迁入云中避乱,既然来了,拓跋什翼健没准备放他们回去。
不过世事难料,刚这么自我安慰,斥候在堂外禀报:“代王,南面一支梁国骑兵向云中杀来!”
堂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说梁代龃龉不断,但至少没有撕破脸皮,梁军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杀来了?
“敌军多少人?”燕凤意识到情况不妙。
“五千骑。”
“五千骑就敢来招惹孤,梁国辱我太甚。”拓跋什翼健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斥候接下来的话,令堂中蒙上一层阴云,“慕容垂纠集两万步骑,北上雁门!”
雁门郡门口就是云中。
五千梁骑或许威胁不到他们,但慕容垂的两万人马就不一样了。
当今天下,拓跋什翼健最忌惮的人里面,慕容垂排在第一。
跟李跃还能强词夺理,耍耍小脾气,跟慕容垂就完全没有脾气了。
李跃只是要他低头当小弟,但慕容垂要的是他的命……
“嘶……”拓跋什翼健倒抽一口凉气,目光不由自主望向燕凤。
燕凤拱手道:“代国夹在梁秦之间,民寡而力弱,必须依附其中一方方能延续。”
代国虽然占据河套之地,但一直是游牧为主,不擅守城,更不擅与梁军正面大战。
“难道我们要投秦?”拓跋什翼健焦躁的踱来踱去。
有一就有二。
即便此次挡出了慕容垂,下一次十几万梁军攻来,凭代国实力,实在难以抵挡。
燕凤道:“绝不可投秦,一旦投秦,落梁国口实,代国覆亡在即,以臣之见,东面梁军诸部并未合击云中,应该慕容垂之毒计,慕容垂早有亡我之心,不如暂退漠北,请梁帝主持公道,一来不死破脸皮,二来保存实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