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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投降将吏也一一封赏,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才干之人。
反倒是张平手下的士卒不错,雁代二郡,夏夷交融,民风比较狂野,自古便是尚武之地,张平出身代郡,手上一支代郡精兵,几年间崛起于并州。
如果此次不是诸胡背叛,慕容恪、慕容垂未必能这么轻易攻下并州。
而张平之所以一直不愿投降,大概心中一直不服气。
但输了就是输了。
对李跃而言,这也是一个教训,攘外必先安内有时候是对的,几十年后,苻坚就是栽在内部问题上。
就在李跃安抚壶关将吏时,关下响起了喊杀声。
黑云赤旗升起,代表上党已经归附梁国。
“殿下,燕贼攻城!”斥候前来禀报。
张蚝豁然而出,“些许燕贼,自寻死路,末将愿出关一战!”
李跃心知他是想表现一把,拒绝他未免伤了壶关军将的意气。
张蚝艺高人胆大,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当儿戏,而且李跃也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万人敌,“孤亲自为将军击鼓!”
“领命!”张蚝提起沉黑大矛,翻身上马,朝关上挥手。
立即有百余精壮甲士赶来。
一百三十多骑,立于关门之下。
关门徐徐打开,张蚝策马而出。
李跃带着众人登上城楼。
壶关恰如其名,如同一只壶,群山在壶口汇聚,壶口外较为广阔。
数千甲士立于关下,一杆牙纛肃立中军。
张蚝百余骑冲出,对面也奔出百余骑。
两军就在关下厮杀。
李跃刚准备击鼓,只听得周围一阵欢呼,放眼望去,张蚝一马当先,接连刺死数人,直奔敌中,将一员燕将高高挑起,扔在地上。
壶关守军欢呼起来。
身边的亲卫一脸惊讶。
张平则目光复杂,颇有不舍之意。
但张蚝在他帐下,与在黑云军中有天壤之别,万人敌也需要一个强大的平台支撑。
张蚝刺死敌将,挥舞战矛,直接朝慕容恪的牙纛冲了过去。
身后百余骑如燕群般紧随。
大概对面燕军也没料到张蚝如此生猛,慌忙竖起长矛、盾牌。
张蚝一跃而起,战马踏翻数人,大矛挥动,抽翻几人,骑兵跟着他一跃而入。
燕军阵型颇为厚重,张蚝百余骑如泥牛入海,很快便没了声息。
李跃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张蚝有些装过头了。
来的毕竟是慕容恪,强将手下无弱兵。
但霎时间,燕军数十人被撞飞,张蚝领着几十骑又杀了出来,背后还背着几面旌旗,虽人人带伤,却精神抖擞。
“万胜!”
壶关上所有士卒一同欢呼起来。
张蚝说到做到,杀进又杀出,不愧是猛将。
不过燕军肯定不允许他就这么跑了,派出百余骑追赶。
就在李跃以为他会老老实实返回关上时,张蚝又勒转马头,挺起战矛,仰天嘶吼,冲了过去。
追杀的敌军吃了一惊,但张蚝已经杀到面前,长槊挥动,接连倒下两人。
几十骑凿穿燕军追兵,贴着燕军阵列一阵驰射。
“击鼓!”李跃扬起鼓槌,重重砸了下去。
雄浑厚重的鼓声轰隆响起,激荡在群山之间。
张蚝仿佛受到刺激一般,一矛挑杀阵前的一名燕军,扔向敌阵之中。
如此张狂、剽悍,并没有吓倒燕军,燕军勃然大怒,前阵千余人围了上来,仿佛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张蚝几十人瞬间吞没。
接着便是混战、厮杀……
不过动静越来越小。
李跃用尽全身力气敲打战鼓。
赵贺低声道:“不如属下前去支援?”
张平却云淡风轻道:“我儿有万夫不当之用,能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区区数千燕军,何足道哉?”
到底不是亲生儿子,如果是亲生的,张平还能说出这种话?
城下已经完成合围,更多的燕军从大营中赶来。
现在派人下去,必是一场混战。
第三百九十四章 罢兵
张平不爱惜他的义子,李跃却爱惜自己的将士,这种厮杀没有必要。
“再看看。”李跃继续擂鼓。
就在城下动静全无时,十余骑破围而出,战马和士卒都被染成血红,为首张蚝头盔不见其踪,一头乱发随风狂舞,一手举起大矛,一手挽着几颗人头,冲入关内。
“万胜!”关上欢呼声铺天盖地。
燕军追到城关之下,关上矢石俱下,燕军扔下百余具尸体,狼狈退走。
“不愧是万人敌,来人,赐酒!”李跃望着面前鲜血淋漓的张蚝,略有些鲁莽,跟随他冲杀的百余骑,回来的只有十二人。
冲锋陷阵,决战两军阵前,只怕目前黑云军上下无人能出其右。
魏山不能,刘牢之只怕也差了些火候。
美酒端来,李跃亲自为他斟了一大碗。
张蚝端起碗就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谢殿下!”
关下,燕军抵近一射之地。
被张蚝这么一弄,士气低靡。
静默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攻城,百余甲士朝着关上大喊:“梁王好手段。”
众甲士之中簇拥着一人,神态从容自若,不是慕容恪是谁?
张蚝咽了咽了唾沫,“属下只需两百骑,便可擒杀此人!”
李跃回头望了望他,盔甲缝隙之中还在滴血,气势也没有刚才凶悍。
慕容恪身边皆是魁梧之人,身后不到二十步便是燕军甲士,只怕城门一开,慕容恪就退走了。
而且慕容恪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当年亲率两千精骑,朝着四十万羯赵大军冲锋,至少是勇将级别。
“不必,慕容恪必有准备。”真这么弄就是枉做小人了,李跃更好奇慕容恪上来说什么。
“上党已归大梁所有,玄恭可退也。”亲卫朝着城下喊去。
“恪此来,是为两家结盟之事,以后各安南北,永不相攻如何?”
这话让李跃出乎意料。
两边早就是你死我活的状态,还谈什么结盟?
“哦?玄恭莫非心虚了?”李跃哈哈大笑。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同时政治也是战争的延续。
这一战,梁国大破江东,北拒慕容氏,为国内革新奠定坚实基础和稳定的外部环境,梁国实力已经隐隐在燕国之上,而不久之后,梁国将全面超过燕国,甚至碾压燕国。
燕国已经拿梁国没有办法了,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当年石虎四十万大军攻我,尚且大败,梁王区区十万之众,恪岂会心虚?梁王若是有胆量,不妨出关,堂堂正正决战,缩在雄关之后,非大丈夫所为。”
慕容恪反将了一军。
“殿下不可受其蛊惑,壶关之外必有重兵埋伏。”崔宏连忙拱手劝谏。
李跃是梁王,是一国之君,慕容恪只是燕国宗室大将。
要决战也是找慕容儁,不然就是掉价了。
“他日玄恭若为一国之君,你我再谈决战不迟,至于结盟,燕国若能退出幽州,你我两国尚可相安无事。”
燕国拿下并州,摆在眼前最迫切的问题已经不是梁国。
而是背后的代国。
代郡宛如钉子一般嵌在幽州并州之间,以拓跋什翼健的尿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草原部族间的残杀,比中土更为惨烈。
慕容氏一路也是踩着宇文、段氏、敕勒的尸体走到今日。
既然一时片刻无法攻入中原,慕容氏的战略目标必然会转移到拓跋氏身上,当年袁绍也有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的策略。
用在如今的燕国身上再好不过。
拓跋部也是鲜卑人,两边融合起来也方便,换做李跃,也会毫不犹豫如此决断。
“梁王既无诚意,又无决战胆量,那就不必再谈,他日战场再会!”慕容恪转身就走。
李跃望着他的背影良久,顾左右道:“慕容恪在,燕国不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