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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免去崔瑾鲁郡太守之职,贬为记兵曹从事,罚没以前封赏的所有田产,镇山营暂由薄武统领。
处罚不可谓不重,不仅剥夺了他的兵权、官职,还罚没了田产,只剩下一个参军的头衔。
至此,军中的怨言才渐渐消失。
常炜拱手道:“依属下看,此事大有蹊跷,齐旻手上郡国兵不满三千,疏于训练,如何能抵挡六千镇山营精锐?”
镇山营是在轩辕山旧部的基础上改编的,虽然不是黑云军嫡系,但战力也不可小觑,当初鲁县大战时,是泗水防线抵挡石闵的主力之一,绝非齐旻手上的三千郡国兵可比。
而且崔瑾也是一员宿将了,绝不至于连齐旻都打不过。
李跃深思了一阵,要么齐旻是他娘的用兵奇才,要么背后有人支持。
这么一想,事情也就清楚了。
“兖州豪强!”李跃与常炜异口同声。
掳掠河北,黑云山大发横财,豪强也踮着脚想掺和进来,李跃没理会他们。
他们私自出兵,却遭到赵军的迎头痛击,自然怀恨在心。
加上校事的设置,对他们威胁极大。
事实上,各地的县令、太守有一半是他们的人,李跃不更换各地官吏,也是为了安抚他们,镇之以静。
“原来如此,这是兖州豪强给某的下马威!”李跃笑了起来。
既然叫豪强,肯定又豪又强。
东汉立国之初,光武帝度田,这帮人直接攻杀朝廷官员。
汉末大乱最大的受益者也是他们。
孙策横扫江东,却还是栽在豪强派来的刺客身上……
永嘉之乱以来,华夏衰弱,但这些豪强都在不断壮大,几十年的大乱,他们之间互相姻亲攀附,形成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都督,齐旻请罪书到了。”张生野捧着一份缣帛入内。
李跃扫了一眼,“罪人旻百拜,前者流民为祸乡里,不得已率乡勇击之,扣押五百余人,正待向都督上书,未想都督大军辄至,旻为保一方百姓,只能与都督相抗,侥而胜之,死罪、死罪!今修书一封,还望都督以天下大计为念,不计前嫌,则任城百姓必感都督恩德……”
这哪里是请罪书,分明是来炫耀,故意激怒李跃怒火。
“好个齐旻,某倒是小看你了!”李跃不怒反笑。
这乱世里处处都是人物,一个县令轻视不得,一个太守更不能小看。
“齐旻背后有兖州豪强支持,此事暂且隐忍,以河北之事为大。”常炜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很强出豪强的强大。
“不,如今河北之事为小,此间之事为大,此战非打不可,不然以后兖州究竟是谁家天下?”李跃一把将缣帛扔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魂魄
齐旻已经在向黑云军发出挑战。
如果自己不应战,那么豪强就会愈演愈烈。
齐旻只是他们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李跃退一步,他们就前进一步。
所以这一战必须打,还要大打、快打!
拖下去,只会让形势更为复杂,能用刀子解决的问题,尽量别拖到谈判桌上。
至于河北,眼下襄国与邺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峙,黑云军的掳掠很难有大收获。
这个时候若不能灭了齐旻,震慑豪强,以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妥协可以,是豪强向黑云山妥协,而不是黑云山向豪强妥协。
做人要有志气。
黑云山刚刚有了起色,就向人妥协,以后还怎么混?
李跃沉声道:“陈留一万黑云军,三万南军出征任城,某倒要看看齐旻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
不到一个时辰,一万黑云军集结完毕,三万南军最后赶来。
左翼一千骑兵,高头大马,三百重骑兵披着厚重的玄色铁甲,手持长槊,目光如炬,杀气腾腾。
中军四千中垒营,黑甲红缯,威风凛凛。
右翼五千前锋营,大斧、狼牙棒、骨朵,狰狞的举向天空。
黑云牙纛屹立在昏沉的天空下,任由寒风吹拂,猎猎作响。
军容之盛,令人望而生畏。
士卒的后面,还有两万青壮输送粮草。
望着这支一手带大的军队,李跃心中涌起无限的自豪,大手一挥,“起兵!”
轰、轰、轰……
沉重的步伐砸在大地上,向东而去。
行军至济阴,正遇上崔瑾,满脸羞惭,“属下有负都督所托。”
“此事并非汝一人之责,当初谁也没料到齐旻背后有人支持。”
“此人颇为狡诈,一再示弱,几番求饶,属下一时大意,中了他的诡计。”在李跃面前,崔瑾没有任何隐瞒,将兵败的前因后果都复述了一遍。
除了背后有兖州豪强的支持,齐旻本人也颇有手段。
连一向谨慎的崔瑾都骗到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事未必是坏事,黑云军崛起太快,两年间便席卷兖州,轻敌自大之心渐生,此败当深以为戒。”
这场战败,对李跃也是一个教训。
黎阳轻易就拿下了,反而内部的任城却失败了。
这说明内部敌人比外部敌人危害更大。
“属下定铭记在心。”崔瑾脸上愧色依旧未去。
数日之间,大军已进入任城境内。
刚刚安营扎寨,却听到四面喊杀声大起,草泽之间人影绰绰。
黑云军刚一摆好阵势,这群人就退走了。
如此反复,闹了大半夜。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只是疲兵之计时,一支千人的骑兵于黎明之时发动猛攻,颇为凶悍,一度攻入营垒之中,朝李跃所在的中军大帐杀来。
漫山遍野喊杀声震天。
虽然这支骑兵被绞杀了,但士卒们闹腾了一夜,疲惫不堪。
李跃算是领教到了齐旻的狡诈。
虚虚实实,防不胜防。
不过这些诡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随着南军的赶来,步步为营,敌军的地利优势逐渐被化解。
斥候营翻遍了任城境内每一寸的草泽,将伏兵无所遁形。
大军也顺利推进到任城之下。
李跃没有轻忽大意,让崔瑾率八千南军防备粮道。
“都督何必逼人太甚!”齐旻在城头大声喊道。
“非某逼人太甚,而是汝与黑云山作对,自寻死路尔!”李跃第一次看到此人,出乎意料,并非尖嘴猴腮的奸诈小人摸样,而是仪表堂堂。
人不可貌相。
以前征召他述职,都托病不来,如今却在这种场合见面了。
“都督可知我任城并非孤城?”
“哼,你背后之人那点算计,某岂会不知?既然你甘心为他们舍命,那就休怪某手下无情!”
别人都老老实实,唯独他要搞事,挑衅黑云山,李跃只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城墙上齐旻呆了呆,但旋即眼中射出恶毒之色,“哼,黄口竖子,我任城兵精良足,可挡汝一年!某就不信你能在此耗一年!”
李跃笑了两声,巡视了一边眼前的城池,伸出三根指头,“三天,三天之内,此城必破!”
打仗就是打的一个气势。
任城虽然坚固,但李跃更相信麾下的黑云将士。
而且三日之内不能攻破此城,只怕形势又会发生变化,届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服从自己的“任城”出现。
豪强之所以强大,是对地方的掌控力超过黑云山。
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震慑兖州不服从自己的豪强。
“都督有令,三日攻破此城!”亲兵跟着大吼起来。
“破城!破城!”
吼声一浪接过一浪,声震天野。
城上守军尽皆变色,连齐旻都惊讶起来,这支黑云军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令旗挥动,战鼓齐鸣,震动大地,呜咽的号角声如箭一般射向天空,然后落在任城之上。
前锋营死士发出阵阵咆哮,扛着长梯,向城头涌来。 ', ' ')